章海峰已經開始接到第八個電話,每個電話都是在詢問這次寧孑去參加大會的安保情況,以及行程規劃。
他已經解釋得口乾舌燥了,但沒辦法,每一通電話背後代表的人,他都得罪不起。
章海峰是知道寧孑能折騰的,但打死他大概也想不到這家夥如此能折騰。
這種事情是能在外頭官宣的事情嗎?
咱能不能彆擅自做主?
真的,章海峰已經快瘋了!
他簡直不敢想這趟行程寧孑要出現了半點意外,他該如何自處。
如果早知道的話,他應該多折騰幾架專機,把最優秀的團隊全部派出去才好。
不行,這次寧孑回來他得好好跟這位談談……不對,應該建議直接沒收了這家夥的護照。
這樣的天才數學家簡直太可怕了!
但他現在能怎麼辦呢?
隻能在接電話的間隙一遍遍的跟巴西大使館聯係,了解寧孑此時的行程,除此之外,他幾乎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
同樣此時一腦袋問號的自然還有體大的陳校長。
甚至這個時候他都還沒反應過來。
不是說好了,這次去世界數學家大會上拿個獎就回來嗎?
獎的確是拿了,但接下來的報告會算什麼鬼?
是的,如果說章海峰接到一堆電話,隻需要解釋就夠了。
但他接到的電話,卻往往上來就是一通批評。
一個個都在質問他是怎麼教育學生的,這種事情怎麼之前就沒聽到過彙報?
陳永剛那個冤啊……
寧孑是他能教育的嗎?寧孑不反過來教育他就好了!
再說他彙報什麼?寧孑壓根就沒跟他說過這些事情,他又不懂技術,怎麼可能知道寧孑報告會上會聊這種東西?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
但陳永剛很快發現了,很明顯許多電話打過來根本就是單純為了發泄脾氣的,人家根本就懶得聽他解釋。當然,陳永剛大概也可以理解,這大概也是剛剛被人罵過了,所以火氣才這麼重。
所以他算明白了,不管他說什麼,其實都沒什麼卵用。
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他都很值得被罵得狗血淋頭。
甚至有大佬苦口婆心的質問他,能不能多關心下重點學生?如果他真的跟寧孑交心,這種事會不提前告訴他嗎?
真的,陳永剛已經想哭了,他還要怎麼關心寧孑啊?他甚至比關心親兒子更關心寧孑啊,但親兒子也不會什麼事都跟他說,他憑啥要求寧孑啥都告訴他呢?
是的,此時陳永剛是真的心亂如麻。
……
此時亂得不止是陳永剛。
應該說全華夏整個學界大概都是混亂的。
許多人都不太分得清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尤其是有許多接到谘詢電話的大佬,整個人都是懵的。
其實也可以理解,本來今天是個值得歡慶的日子。
寧孑能拿到菲爾茲數學獎,刷新菲爾茲獎最年輕獲獎者的記錄,整個華夏學界都有麵子。
這也是獲獎的消息剛剛確認,全國有名有姓的高校都開始紛紛在微博慶祝的原因。
但寧孑報告會上的內容,在許多人看來大概還是太激進了。
隨便在網絡上查查資料都知道這事太大了。
更可怕的是,現在大家還不知道寧孑手頭上到底掌握了多少底牌。
自然更不好說這事的發展走向。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寧孑此刻已經成了唐僧肉。
有些利益是肉眼可以計算的。
都不說那些可能要到的賠償了,光是湍流算法本身的價值,尤其是現在沒人再敢盜版的情況下,這項技術帶來的收益本就是天文數字……
這筆專列費大概沒誰敢在想著如何賴掉,換句話說未來數萬億美元的藍海市場,大家都得老老實實的給寧孑交專利費。隻要想想,都會讓無數人發瘋。
真的,根本不需要所謂的專利申請,就能然所有人老老實實,這個世界大概也沒誰能做到了。
隱形的世界首富,手攥互聯網安全半壁江山,更可怕的這樣一個人今年21歲,剛剛拿了菲爾茲數學獎跟圖靈獎,這哪裡隻是學術界的大腿,這是直接升級為資本大腿了。
這樣一個人讓他們怎麼好評價,有怎麼好猜度寧孑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個時候唯一期盼的就是這家夥能安全的趕緊回到華夏。
於是,無數的目光聚焦到了還在天上的那架飛機上。
……
返回華夏的飛機上,多米尼特·鄧肯正捧著他第八杯水。
此時這個年輕人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今天上午上台領獎時的喜悅跟激動,此時隻剩下緊張。
真的,他打死都沒想到人生中如此重要的一天,竟然過得如此刺激。
最讓多米尼特·鄧肯無語的還是,很長一段時間內他不太不敢回哈佛了。
剛剛路上,他大概查詢了一下極致網絡安全算法的覆蓋範圍。嗯……這時候回去,他大概會被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各種調查,翻來覆去的詢問寧孑到底掌握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怕的是,他什麼都特麼不知道。
這時候,他有種自己純潔如一隻小白兔的感覺。
這博弈的太狠了,他怎麼就突然站在中間了?
飛機已經飛行了五個小時,機艙內三個人幾乎沒有交流。
多米尼特·鄧肯滿肚子話,卻不知道從哪說起。
唯一配了衛星電話的翟秋嫻時不時的會接到電話,然後離開機艙,回來之後大多數時候就那麼盯著寧孑看著。
寧孑則坐在電腦前,如同往常般處理著事情。
就在翟秋嫻又接到電話,走出了機艙,多米尼特·鄧肯則想著該怎麼開口,打破沉默,勇敢的問出心中疑慮時,翟秋嫻又回來了,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剛剛聽說了些消息,有六位億萬富豪跳樓,三位直接飲彈自儘。”
聽了這句話,多米尼特·鄧肯將已經卡到嗓子眼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就知道,他特麼就知道,這次事件大條了……
多米尼特·鄧肯第一次後悔這一年裡他努力的學習中文,啥都聽不懂多好?
然而寧孑頭都沒抬,隨口應了句:“可惜了。”
聽到如此輕描淡寫的評價,多米尼特·鄧肯終於忍不住了,將徘徊在心頭的疑問說了出來:“寧,為什麼?我真的不明白!你本來有更好的處理方法,根本不需要在今天這種場合當眾公布那些問題。哪怕你先私下裡將這些問題告訴那些企業呢?隻要不公開,他們一定會對你予取予求,甚至你能得到的更多!”
寧孑抬頭看了眼激動的多米尼特·鄧肯,挺欣慰。
有問題能問出來就好。
就怕一直憋在心底,那以後就不好合作了。
隻是這個問題……
在心底歎了口氣後,寧孑看了趴在桌上的小貓一眼,解釋了句:“因為我喜歡看熱鬨。”
聽到這個回到,多米尼特·鄧肯的腦子瞬間混亂了。
“我社恐……”
“我喜歡看熱鬨……”
這位哈佛數學教授突然有些後悔他從沒接觸過心理學,以至於他一時間不太想的通這兩種心理能不能合並在一起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但作為一個正常人,他就感覺極為違和。
“而且這些人既然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了自殺,那即便我選擇了更溫和的方式,他們也是無法接受的。因為如果采用私下接觸的方式,我隻會要求更多。有些事情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會給清醒者帶來更大的壓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財富轉移,甚至找不到辦法挽回,那樣會更痛苦。”
寧孑又解釋了句。
多米尼特·鄧肯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辯駁了。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能讓寧孑少要點。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件事還真不能怪到寧孑身上。
如果當時這些人都按照寧孑說明書上的要求,在進行商用的時候,老老實實的購買激活碼,而不是想著怎麼將這技術據為己有,那麼現在一切都不會發生。
當然,要說寧孑有多無辜,多米尼特·鄧肯也覺得不見得,於是再次開口辯駁道:“但如果當時你在說明書上把後果說得更清楚些,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寧孑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怎樣叫更清楚些呢?我覺得即便從常理去判斷,當一位數學家上傳了一個算法的源代碼,並注明了這是測試用的版本,如果商用會有嚴重後果,這樣的提醒還不夠嗎?所以你需要讓我預先判斷他們可能的後果?比如選擇自我了結?事實上,他們從頭到尾的選擇無非就是始於貪婪最後終於愚蠢。”
“但貪婪從來都不致命。”多米尼特·鄧肯極不服氣的爭辯了一句。
“但貪婪的愚蠢很致命。”寧孑很認真的反駁了句。
一直聽著兩人爭論的翟秋嫻突然開口了:“鄧肯教授,所以你秉持的是受害者維權有罪論,對嗎?”
“啊……”一句話瞬間讓多米尼特·鄧肯無話可說,不管如何辯解,但如果大家真的都按約定俗成的規矩來,的確不會有這種後果。
寧孑的做法雖然激進了些,但仔細想想,他從頭到尾其實也沒什麼錯。
現在想來還真特麼都是愚蠢的鍋。
如果那幫人不是蠢到連公開的源代碼都看不出其中隱藏了些什麼東西,自然也沒有之後這麼多事了。所以能怪誰呢?
無從辯駁的多米尼特·鄧肯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窗外,突然又有了發現,從他的角度看去,飛機左上方有一個黑點,能大體看清似乎也是架飛機……
肉眼可及的範圍竟然有架飛機?!
多米尼特悚然一驚,下意識的指著窗外,喊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依然是翟秋嫻鎮定的回應:“嗯,彆怕,那是為我們護航的。”
“額?!”
“好了,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會選擇先去好好睡少一覺,回程會很快的。”
寧孑決定聽勸,於是關上了電腦,走進了他的房間。
多米尼特·鄧肯愣了愣後,站了起來,走進了洗手間。
……
寧孑這一覺睡得很香,也很長。當他起床的時候,手機已經有了信號。
是的,他是被電話喚醒的。
又或者說三月小可愛在電話裡接通時,主動把他喚醒。
電話是蒂姆·庫克打來的。
這並沒有出乎寧孑的意料。
現在他能直接跟對麵交流的渠道並不算多,目前來說蘋果大概是最通暢的。
接通了電話,寧孑率先打了個招呼:“你好,庫克先生。”
“你好,好吧,寧,你跟全世界開了一個不太好笑的玩笑。”
“顯然,這並不是玩笑。”寧孑反駁了句。
他的確沒打算玩笑。
“嗯,好吧,你說的對。有人委托我來問問你,到底想要什麼。當然,什麼都是可以談的。”
“我想要本來應該屬於我的東西,以及侵權之後的賠償。”
“當然,這是應該的。但你知道,這需要時間去界定,所以希望你能給一些時間,起碼不要在這個時候把你說的那些能夠測試假湍流算法的方法傳到公開的網絡上去。”
“這個可以考慮,但你要先幫我問問他們願意付出什麼代價,如果他們給出的價碼我認同的話,我可以答應。”
“好了,寧,現在願意付出什麼代價顯然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不如你直接說你的要求,我再來轉述。”
“那我先得知道你是代表誰打的這通電話。”
對麵沉默了片刻,答道:“高通,他們在購買了極致網絡安全算法之後,設計了幾套路由跟交換設備的方案。”
“哦……如果是高通的話,我記得他們投資了波士頓動力一大筆錢,如果他們能給我一些正好我需要參考的資料以及一座大型強磁場研究中心的話,我可以滿足他們的要求。”
“嗯……寧,你知道的,這個要求……我不保證他們會答應。”
“當然,我也沒有一定需要他們答應。不過你可以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能做到這些,起碼在涉及到高通的設備被更換完成之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我能查到哪些產品使用了高通設計的解決方案。”
“那麼……好吧,我會把你的原話帶到的。”
“嗯。再見,庫克先生。”
“再見!”
寧孑掛了電話,然後將電話放到了一旁,然後靜靜的在床上坐了一會後才走出房間。
多米尼特·鄧肯已經坐在了外麵,正在吃著飛機上提供的餐食,看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這家夥情緒已經平複了,起碼能吃得下東西了,而且胃口看上去還不錯。
翟秋嫻則坐在位置上翻看著一部平板電腦。
從女人的表情上看,神態輕鬆了不少。
當然他走出房間時,兩人的目光都從他的身上掃過。
“還有多久到?”
“一切順利的話,四個小時後飛機就會在京城機場降落,你整整睡了十五個小時。”翟秋嫻看著寧孑說道。
“是的,她中間進去你房間了兩次,你竟然都沒醒,我很佩服你,寧……你竟然能睡得這麼香。”
寧孑聳了聳肩,隨後衝著翟秋嫻使了個眼色後,說道:“難怪這麼餓,嗯,我想吃一份牛肉蓋飯,多要牛肉那種。”
翟秋嫻看了眼寧孑,又看了眼多米尼特·鄧肯,然後點了點頭,站起身朝著機艙前麵走去。
……
多米尼特·鄧肯放慢了切割牛排的動作,當寧孑的目光挪到他身上時,他感覺到了一絲緊張,隨後有種預感,也許改變他人生的事情即將發生。
這個時候,寧孑的那隻貓也從房間裡溜了出來,隨後輕輕的跳到了他麵前的餐桌上,隨後趴在了那裡。
多米尼特·鄧肯突然感覺這畫麵很熟悉了,很快他便想了起來,一年前他走進寧孑寢室後,翻看那些草稿紙時,這隻貓也是同樣的動作,靜靜趴在那裡,靜靜的盯著他。
但沒等他想得更多,寧孑突然開口說道:“多米尼特,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額……你是什麼意思?”多米尼特·鄧肯心頭一緊,放棄了盤子裡的牛排,扭頭看向寧孑問道。
“就是,你還想回哈佛嗎?”寧孑問道。
多米尼特·鄧肯沒有答話,但看向寧孑的目光更警惕了。
“我有些東西想給你看看。”說著寧孑把剛剛操作了一通的筆記本遞了過去。
多米尼特·鄧肯看了寧孑一眼,這才接過了寧孑遞來的電腦,將已經吃得差不多的牛排盤子推到一邊,坐在那裡看了起來。
“這是你最近剛完成的論文?”多米尼特·鄧肯抬頭看了眼寧孑,一臉的吃驚。
“嗯,接著看,你也許會覺得很熟悉。等我先吃飯,有什麼問題再聊。”
很快,翟秋嫻送來了寧孑要的牛肉蓋澆飯。
寧孑開始大快朵頤,他旁邊多米尼特·鄧肯則開始仔細的研究起論文來。
很快寧孑吃完了飯,多米尼特依然在看著電腦……
直到機艙傳來機長提示即將降落的聲音,翟秋嫻站起身將多米尼特·鄧肯的電腦收走,並叮囑他們係上安全帶的時候,多米尼特·鄧肯才反應過來,愕然的看著寧孑。
寧孑歎息了一聲:“鄧肯教授,歡迎你加入燕北體大。剛剛那篇論文你也看了,我覺得在我們把第一步完成之前,你真的不適合離開華夏了。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你可以理解為是一種保護。”
多米尼特·鄧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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