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彆數年,漂泊他鄉以後才發現村裡依然如舊。
村裡的舊識紛紛向他問候,每個人雖然都麵帶笑容,卻又都透露著些許牽強。
他顧不上再去解讀此中緣由,此刻她已近在咫尺,所有的其他都已不重要了。
他推開房門,眼前的畫麵何其溫馨又何其悲涼。
屋子不大,隻有一個半滿水的銅盆在牆角,一張已經褪了朱紅化作淺白的木床。
“你回來了。”她臥在床榻之上,麵容蒼白暗淡,笑容卻難以掩飾地從心底浮現在臉上,讓人見了不免心疼。
他轉身放下竹箱,來到床前,緊緊握住她冰涼消瘦的手,“嗯,我回來了。”
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滲出了雙眼,滴落在床被之上。
看見晶瑩的淚花止不住地滴滴落下,她很心疼,這些年遊走四海,他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女孩這樣想到。
她另一隻手掩著口咳了兩聲,微笑地伸出手擦了擦他的淚痕,“有啥好哭的,明天我們就成親。”
“嘿嘿,好,明天我們就成親。”他硬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不想讓她再有所擔心。
次日,紅燭照亮了長夜,她也為她穿上了嫁衣,身著紅裝,楚楚動人,不過,她是臥在床上的。
他穿著紅袍和她一起在屋裡一唱一和地將大婚之禮走了一遍,並無旁人見證。
那一晚,她由衷地喜悅,發自肺腑地感動。
此後,他每日采藥煎藥,身體力行,平日裡也會幫鄉裡診治雜病。
他日複一日地為她清洗,為她煮茶,為她穿衣,為她煎藥。
從暖春度過盛夏再到步入深秋寒冬,他從未感有所懈怠,因為身旁的這個女孩已經便是他的餘生了。
寒冬三月,她離開了世間。
他苦苦哀求著,撕心裂肺著呼喚她能回來,乞求著她能醒來,跪在床前失聲痛哭了兩日,村長鄉親們都曾勸過,可仍是無可奈何。
他將她冰冷的身軀擁入懷中,將衣服脫下披在她的身上,輕聲問道,“好些了嗎。”
沒有聲音,沒有回答,再也不會有了。
三天以後,他走出房門,遙看漫天飛雪,悲慟無人宣泄,隻是從此變得沉默寡言,紅袍寸不離身,烏發化作了白首。
他將她葬在山崗之上,因為她一直說想眺望這片國度的寸土,想離藍天更近一點。
自那之後,他帶上她的紅裙又漂泊四海,雲遊八方,行醫救人。
三年之後,他又遇見了良風,他潛心追隨於其左右,醫術日益見長。
後來不久,良風也駕鶴西去,他終究是活成了一個人,無依無靠。
君已化黃土,人間雪滿頭。
垂垂暮老之年時,他有幸結識了潘震,得獲長生之道,賜名伏妖,來到了另一個國度,一個國泰民安的地方。
不知又過了多久,他遊曆他鄉,在一顆星球遇見了一位受傷昏迷的天使,出於醫者本心,他利用畢生所學救治了那位天使。
天使蘇醒以後,默默為他許下了天使誓言,他聽到了。他清楚那段話語對眼前的天使意味著什麼,可他左右為難。
臨彆之際,他暗下決心,將那件紅裙贈予了那名天使。
這一闊彆,就是上千年。
後來他時常向彆人提及自己和天使有過交集,卻不曾透露那位曾相約白首的女孩。他時常將先師良風掛在嘴邊,因為良風教益了他的一生,教會他醫者仁心,厚德載物,哪怕這世上再也無人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曾在歲月長河間存在過。
他飲酒,整日飲酒,以酒作樂,將過往埋在心底,總是回頭看太害怕了。
……
伏妖又大灌了一口酒,入口竟也有些苦澀,一絲愁容浮現在臉上,但轉瞬即逝。
他站起身來,拍打了下屁股上的塵土,端起兩個瓷碗走到那兩個爐子前。
藥煎的差不多了,他盛出兩碗顏色渾濁的湯藥向客房去。
伏妖入客房以後,將一碗放在彥的身邊,自己端起另一碗喂給趙信,之後離開了房間。
“還要些時日方可痊愈啊。”伏妖歎了口氣,向前飛身一躍,坐在了藥房的瓦片房頂上。
“這小子豔福不淺啊,希望他不要負了她吧。”他長歎了口氣,漸漸閉上了眼睛,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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