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嘣嘎嘣……
徐風雷用力的啃了好幾口,望著那堅若磐石的饢餅才堪堪打開一個缺口,不禁有些沮喪。
再一看一旁的少年郎——
好家夥!
吭哧吭哧就這麼幾下,一整個饢餅都快被造完了!
“小子,你鋼牙啊……擱這兒喝餅呐?”
徐風雷愣了愣,默默將手中的饢餅遞了上去,
“我這個就吃了一口……你還要不?”
少年沒有猶豫,喉嚨一動,將喉嚨口的餅給順了下去,便伸手接過了徐風雷的那個餅。
吭哧吭哧……
他又開造了,都不帶喝水的!
“你是真牛,我服你……”
徐風雷豎起了大拇指。
環顧四周,工人們啃的都挺利索的,但像麵前這位“無情的吃餅機器”一樣的,一個都沒有。
現在,他突然有點理解……為啥這小子的工錢隻有60文了……
正想著,卻見剛才隱沒在食棚裡的工頭,此刻已氣勢洶洶的奔了上來。
他的身側,是一位身穿深綠色官服的中年人。
而他的身後,更有一群手持長鞭,頭戴小帽的壯漢。
“主事來了,趙主事來了!”
“督工們都來了!”
“都停下,不許吃了,給趙主事行禮!”
唰!
霎時間,食棚內的工人都停止了進食,有幾個要喝湯的都不敢去喝了,噎的直翻白眼!
“趙主事,就是此獠,仗劍行凶!”
那工頭指著徐風雷,連道,
“剛才他的那柄劍,都抵在我的脖子上了!行事毫無忌憚,根本不把王法放在眼裡!今天他能傷害屬下,明天他就能行刺陛下啊!”
“請諸位兄弟將其捉拿,送往京兆府問罪!”
朝著自家老大,工頭那是添油加醋,就差把徐風雷說成反賊了!
“大……大哥……”
少年郎目中露出懼怕之色,扯了扯徐風雷的手,小聲道,
“你快走,快走吧……他們要把你送官府……”
“後頭有一條小路,可以躲去安德坊,我……”
“算了,我跟你一起跑吧!”
他望了飯桌上的饢餅,眼神裡流露出幾分不舍,但最終,還是決然的握住了徐風雷的手腕。
飯碗不要了,跑路先!
“沒事。”
徐風雷按住了他粗壯的手臂,笑吟吟的道,
“在這長安城裡,還沒有人能讓我逃跑。”
“繼續吃你的餅就是了。”
少年郎:“?!”
他仰起頭看了麵前的男人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拿起了手中的餅,繼續啃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位大哥哪來的底氣,但他本能的選擇相信。
啪!
長鞭一甩,工頭身後的督工們皆是神色一冷。
“抓住他!”
隨著一聲高喝傳來,眾督工已是一腳踏出,彈射起步!
工人們沉默著,目不轉睛的盯著。
而就在此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你!”
那趙主事身形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趙主事,您……您這怎麼了?您的腿怎麼軟了?”
工頭忙上前攙扶,殷勤的道,
“我扶您,我扶……”
砰!
他上一秒還在諂媚笑著,下一秒臉上就挨了一個大逼兜!
“啊!您……”
工頭神情呆滯,捂著臉不知所措的道,
“您打我乾嘛!”
趙主事沒有理會他,竟是快步衝了上前,一個踉蹌跪倒在了徐風雷麵前。
“下官不知部尊降臨,有失遠迎,望部尊恕罪,恕罪……”
他跪在泥地上連連拱手作揖,顫顫巍巍的道。
眾工人:“!!”
他們驚了,因為從未看過這樣一幕——
平日裡高高在上,掌管工地上一切資源調配和生殺大權的主事老大,竟然會一路滑跪,跪在彆人麵前!
這姿態,不當個十年八年的奴婢,都沒這味兒!
眾督工:“!!!”
他們更驚,因為他們聽到了一個恐怖的詞兒——
部尊!
在大唐,隻有六部長官才會被這麼叫!
麵前這位……難道就是工部尚書?!
那不得是他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啊!
想到剛剛還揚起了鞭子要抓人,眾督工皆是心中打了個寒顫,嚇得手裡頭的鞭子都掉了。
那工頭:“!!!!”
他是完全傻了,大腦停止思考了。
我是誰,我在哪?
這什麼情況?!
全場寂靜,唯有少年郎吃餅的聲音。
嘎嘣……嘎嘣……
“你認得我?”
徐風雷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俯視道。
他倒是有些訝異。
自己一年都跑不了幾趟工部,就連閻氏兩兄弟都見不到自己幾次,下麵的官吏那就更不用提了。
這小小的主事,竟能一眼就認出自己?
“回部尊的話……那日部尊凱旋,下官有幸隨閻侍郎一同出城迎接,故而認得。”
趙主事擦了擦額頭的汗,極力保持自己的聲音不發顫。
徐風雷恍然。
哦對,那一天,皇帝都親自迎接,長安所有官吏自然是全都到齊了。
“起來吧,我大唐不興跪禮,你是朝廷的官,不是我的奴婢。”
徐風雷吩咐道。
“是,是。”
趙主事這才起身,但雙目依舊低垂,不敢直視。
“你在害怕什麼?”
徐風雷淡淡道,
“你在心虛什麼?”
趙主事汗流浹背,額頭上冒出的冷汗怎麼都擦不完。
“回……回部尊,下官手底下的人不懂事,衝撞了部尊您,請您責罰!”
他回頭一望,厲聲道,
“還不將這個狗東西給拿了!”
“是!”
督工們一躍而上,還沒等工頭反應過來,已是被五花大綁,一腳踹在了地上,活像一隻要被放血的雞!
那工頭此刻才反應了過來,知道自己得罪了權勢滔天的大人物,一下子屎尿橫流,蜷縮在地上大聲哭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