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那驟然明亮的眸子,此刻也驟然黯淡了下去。
身子一軟,又癱倒在了病榻之上。
“老臣……再不能為陛下效力……”
他的眼睛緩緩閉上,嘴裡呢喃道,
“效力……”
“老臣走……呃!”
一聲驚呃,惹得病榻前的三人渾身一震,趕忙上去攥住杜如晦的胳膊。
“克明,克明啊!”
“杜如晦!你醒醒,你醒過來啊!”
“醒醒啊!”
然而,任是他們如何使勁的搖晃,杜如晦都好似沉沉的睡去,再也聽不到呼喚了。
原本,杜如晦還能彌留,就是因為他心中還有所想,有那份執念在。
他想在死之前,見到陛下,見到老友房玄齡,見到恩人徐風雷。
而此刻。
三人都見了,他心滿意足之下,執念消散,自然也就撒手而去了。
“老爺啊!!”
“嗚嗚嗚……”
杜妻嗚呼一聲,嚎啕大哭。
大唐萊國公杜如晦,於貞觀五年四月,薨。
享年四十七歲。
屋外,不知何時,早已跪倒了一大片!
李世民與房玄齡亦是受這悲情渲染,忍不住落下淚來。
“傳朕旨意……”
李世民緩緩起身,忍著悲慟下令道,
“追封萊國公杜如晦為司空,葬禮……以王侯之禮行之!”
一時間,慟哭之聲此起彼伏。
李世民頭腦一暈,整個人往後軟倒了下去。
他太累了!
杜如晦有執念,他亦是用一股子執念在強撐著趕回。
這一麵見到,杜如晦心慰,李世民心悲,這身心俱疲之下,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陛下!”
“陛下!”
尉遲恭、程咬金二人連忙攙扶住了他,朝著府外走去,直奔皇宮。
這杜如晦病逝已經夠悲傷的了,要是陛下再出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可真就要變天了!
“唉……”
房玄齡扶了扶額,亦是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好在,徐風雷及時托住了他。
“房相,您也累了。”
他輕歎道,
“走吧,與陛下一同回宮,先睡他一覺。”
“斯人已逝……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你們不要耗損了自己。”
“……有勞太師了。”房玄齡微微頷首,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
半個時辰過後。
太極宮,皇帝寢宮之外。
李世民在太醫的照料下,已然沉沉睡去。
在他的授意下,房玄齡被安置在了偏殿歇寢,程咬金、尉遲恭也都在偏殿休息。
徐風雷此刻並沒有那麼想睡,於是走了出來,坐在台階之上,點燃了一根煙。
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有種很複雜的感覺,在心底裡蔓延。
想起來……去年的時候,杜如晦就是類似‘突發心梗’的毛病,若不是他及時出手,他小命就已經交代了。
而曆史上的杜如晦,也的確是貞觀四年病逝的。
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起碼多活了一年……
可……
真的就隻能多活一年嗎?
在徐風雷的內心深處,他是自傲的,當初從閻王手裡把杜如晦給救了回來,他很得意,自以為改變了曆史。
可實際上。
這一年來,杜如晦完全不問政事,就在躺在家中養病。
他不再對大唐的政事有貢獻,不再推動政策的改革與優化……
一年過後,他的生命還是走到了終點。
曆史……改變了嗎?
沒有。
他的所作所為,隻是讓曆史產生了一點小小的偏移,那種偏移,就跟車子在路上蹦了一顆小石子一樣,微不足道。
隻需片刻,車子又再度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之上,一切……仿佛從未發生。
這,不禁讓徐風雷生出了一絲挫敗感。
他的那份自信,也為之消磨。
為大唐續上一百年……當初的豪言壯誌,真的能夠兌現嗎?
自己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雖然穿越了,可他並沒有金手指,做不出那些逆天的事來。
他也沒有工科的頭腦,無法依靠自己的腦袋,造出改變生產力的工具。
他甚至連九年義務教育的數學水平都沒有!因為工作多年,其中許多都已經還給老師了,隻記得一些最最基礎的……
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普通的命理師。
他能做的,也就是靠著自己的一些經驗,一些記憶,去種下種子,因為他沒那個能力直接獲得果實。
其他的,真心無能為力,他甚至連怎麼造肥皂都不會。
似乎是用動物油,加上什麼來著?
或許曾經學過,記不清了……
現在想想……作為一個穿越者,乾啥啥不行,自己好像也是挺失敗的。
“呼——”
一口接著一口,徐風雷不知道抽了多少口煙,才能那股子eo的感覺中走了出來。
不知不覺,天色都蒙蒙亮了。
他竟然在寢宮之外,枯坐了一夜!
一股清晨的寒風呼嘯而來,徐風雷縮了縮衣袍,疲倦困頓之感如同浪潮一般,奔湧而來。
眼睛一閉,他就這麼倒在了台階之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
徐風雷緩緩睜開了眼睛,隻覺得自己處在一個很柔軟溫暖的地方。
左右一看,錦被龍床……
?!
自己不是在外麵守夜呢?怎麼跑裡麵來了?
看這裡的模樣……不是偏殿,好像是皇帝的寢宮啊!
心中一個激靈,他趕忙起身掀開了被子,卻忽的聽到了一道聲音:
“醒了?再多睡會兒吧,怪累的。”
聲音很熟悉。
循著聲音望去,徐風雷看到了坐在禦案之前,就穿著單衣單褲的李世民。
此刻的他,正握著朱筆,翻閱著奏折。
擦!
自己咋上了李世民這,躺在了皇帝才有資格躺的龍床之上啊?!
“這……陛下。”
“死罪死罪!”
想到這裡,他哪裡還有睡意,忙起身穿鞋,嘴裡連連念叨著,
“陛下,這可不是我自己想來的啊!我可能腦子混沌了,迷迷糊糊的,那個時候的我不是我,所以他作出的行為,與我本人無關!”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
“彆慌了,是朕叫他們把你扛進來的。”
他沉聲道,“好好的偏殿在那裡不去休息補覺,跑到外麵給朕守什麼殿啊。”
“以前也沒見你有這份忠心啊。”
徐風雷:“……”
守殿?
你想多了。o睡不著,在外麵抽悶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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