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
一陣腳步聲傳來,隻見一個內侍懷裡捧著一摞奏疏,快步送到了李世民的麵前。
“陛下,這是太子殿下批改過的奏疏,請您批閱。”
李世民眉頭一挑。
“承乾批改的?”
他接過奏疏,頓時有了幾分興趣。
這還是李承乾第一次接手政務呢!給他的都是一些較為簡單的政事,不知道他能處置成什麼模樣。
嘩啦。
李世民隨意打開一封奏疏,掃了兩眼。
“……還是太稚嫩了啊,這麼簡單的事情,偏偏要弄得複雜,還加了那麼多自己的臆想,這是最要不得的。”
他不由得評價道,
“做決策最重要的是腳踏實地!身為決策者都這樣不切實際,那下麵不得群魔亂舞啊?”
“哎!要是恪兒,就不會這樣批閱。”
李世民忍不住就想拿李承乾和自己彆的兒子比較。
這會兒,他就想到了李恪……那孩子的政治天賦就很高,要是由他來批閱這些奏疏,就絕對不會像李承乾這般稚嫩和虛浮。
“陛下,太子殿下畢竟是第一次處理政事,不熟練和沒經驗是很正常的。”
高公公斟酌著話語,開口道,
“隻要多教一教,以太子殿下的聰明才智,必定能夠熟練掌握。”
這種時候,得幫著太子說兩句。
既可以向太子表達善意,又不會引起皇帝的反感。
在宮裡頭當差,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唯有察言觀色,看人說話才是最關鍵的。
沒有高情商,在皇宮裡一天都活不利索!說不定那句話就得罪哪位貴人,怎麼死都不知道!
“嗯,這倒是。”
李世民微微頷首,輕哼道,
“沒有誰生來就會,主要還是教導。”
“隻是那徐風雷跑了……跑了就跑了吧!又不是沒了他,大唐就找不出好老師了!朕馬上就給太子物色幾個大儒,好好的教教他!”
這話裡,依舊帶著幾分酸氣。
嘩啦,嘩啦。
他一邊想著給李承乾物色新老師,一邊翻看著剩下的幾封奏疏。
“嗯……有些中規中矩,有些就不太行。”
“也罷!這會兒朕也沒事,就親自去教教他吧!”
李二扔下奏疏,起駕東宮。
……
東宮之內。
李承乾麵前,是一堆小山一般的奏疏。
他不耐的揉搓著腳,心情有些鬱悶。
在李麗質的悉心照料下,他的身體已經恢複一些了,但這腳上的瘡卻是去不掉,黑漆漆的一坨附著在腳麵上,看上去無比的惡心。
而對於李承乾來說,這不光是惡心,還很難受,走路不方便不說,還經常發痛發癢,叫人受不了想要去摳掉它!
可隻要他一摳,裡麵馬上就開始流膿水,一股子臭味就散發出來,順帶著還能看到瘡洞裡的爛肉,給他弄的是無比的煩躁!
一個少年郎,得了這樣惡心的病症,心情還如何美麗的起來?
“太子殿下,這是剛從中書省送來的奏疏,您看……”
正此時,內侍又抱著一摞厚厚的奏疏走了進來,堆到了李承乾的麵前。
“又來,又來又來!”
“沒完沒了嗎?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我不想看了,你先放到一邊去!”
李承乾一臉煩躁的道,
“這邊一大堆我都還沒看呢!”
本來心情就鬱悶,還要看這堆又臭又長的奏疏,還要絞儘腦汁的去回複!
他真的快煩死了!
“殿下,您得勤快一些啊……”
內侍神色也是有些為難,道,
“您也知道的,朝廷每天都有無數奏疏,今天的不處理完,明天的又到了,到時候真能堆成一座山!”
“房相也說了,已經是把相對簡單的奏疏送到您這邊來了,您就……”
李承乾臉色一變,直接起身將麵前所有的奏疏都一把推到了地上!
“我的話你沒聽到嗎?”
“老子說現在不想辦!不想辦!聽到了沒?你耳聾還是腦子有問題?”
“滾!趕緊滾出去!不想看到你!”
“再煩我,我讓右衛殺了你!給你扔井裡去!”
內侍心神一顫,哪裡還敢再勸?
“太子殿下息怒,您息怒……”
“奴婢告退,奴婢這就滾……”
他低著頭,心驚膽戰的想要逃離,可一轉身,卻是撞到了一個人。
下意識的抬頭,他的呼吸都為之停滯!
一雙眼睛,更是瞬間睜大。
“陛……陛下!”
“參見陛下!”
他趕忙下跪行禮。
然而,李世民卻沒有搭理他,隻是看著地上紛亂的奏疏,麵色鐵青。
“李承乾!”
他怒視著兒子,嗬斥道,
“朕叫你批閱奏疏,你就是這樣批閱的?!”
“張口閉口老子老子的,你老子在這呢!你的教養呢?你的儀態呢?都喂狗了嗎?”
“你師父到底是怎麼教你的!教出你這麼個混賬來!”
李二要氣死了!
原本是想著兒子處理政務辛苦,他來幫忙指導指導。
結果卻看到這樣一幕!
李承乾完全沒有太子的氣度,反而像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所作所為簡直是太乖戾!
哪有半點人君之象?!
“見過父皇。”
李承乾看到李世民,才算是收斂了情緒,站起身來悶悶的道,
“奏疏太多了,兒臣實在是批閱不完,還有,兒臣這腳掌實在是……”
“閉嘴!”李世民怒喝一聲,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解釋,大怒道,“就這麼點簡單的奏疏你都批閱不完,那你以後怎麼監國?怎麼繼位為君?!像朕,像房玄齡、長孫無忌他們,哪個不是每天處理海量的政務?!我們有像你這樣嗎?”
李承乾陷入了沉默。
其實要是正常狀況下,他能批閱。
但現在,他的腳掌不斷的潰爛,讓他的身心都無比的受折磨!
這樣的情況下,要他怎麼全心全意去做事?
當然了,他的解釋父皇是從來都不會聽的,父皇隻會對他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往往這個時候……他總是會想要去母親和師父那裡。
可如今。
母親陷入了沉睡。
師父遠走高飛。
他連一個可以依靠和傾訴的對象都沒有……一時間,心中不免有些悲涼。
“師父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李承乾忽的問道。
“你說什麼?”
李世民眉頭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