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殿下,奴婢去為你準備午膳。”
稱心安撫了李承乾一陣,見他情緒穩定了下來,方才輕聲道,
“您稍微等奴婢一會兒……”
李承乾木然點了點頭。
他望著稱心離去,原本呆滯無神的眸子裡,忽然變得有些深邃。
“我這樣,夠荒唐了吧?”
“師父,你知道我這樣荒唐,一定會忍不住回來教訓我的吧?嘻嘿……”
嘴裡喃喃著,李承乾忽然笑了起來。
誠然,他這段時間的確很迷戀稱心,但與此同時,還有一個隱藏的目的——
用這一份荒唐,換回師父!
一個省心的徒弟,總是不會得到師父太多的關注。
就比如磨玉山上的那個小師弟,太過於省心以至於師父可能都忘記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徒弟存在了。
所以,要引起注意,必須要不省心!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隻要讓師父放心不下自己,那麼他自然就會回來了!
……
次日。
李世民照常在上書房處理政務。
其實當皇帝也是很無聊的,他現在就是上書房——政事堂——皇後寢宮——太極宮四個地方不斷的循環,偶爾開個大朝會發布一下詔令。
多數時候,他都在上書房裡待著,會見大臣也是在此。
“陛下。”
馬周捧著奏疏,啟奏道,
“近來魏王殿下屢屢逾矩,陛下是否應該勸導一番?亦或是派遣大臣前去規勸?”
李世民眉頭一挑。
“魏王怎麼了?他哪裡壞規矩了?”
他皺眉道,
“你說來聽聽,朕覺得他最近挺好的啊。”
馬周應聲道:
“回陛下,魏王所用各種器具,臣仆,皆在太子之上。”
“其出行之人,前呼後擁者眾,有大臣經過,魏王殿下還逼著大臣給他行禮,如若不應,便橫加刁難。”
李世民頷首。
“魏王是親王,要求大臣行禮,這有什麼問題嗎?”
他不悅道,
“你們這些大臣啊,對朕的兒子尊重一些,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這算什麼逾矩?”
“還有,他的那些東西,都是朕賞賜給他的,朕都知道的,你多管管政治民生,不要管這些亂七八糟、雞毛蒜皮的宮闈小事。”
馬周聞言,頓時起身。
“陛下,臣以為這不是小事。”
他正色道,
“魏王可以奢靡,但其規格不能在太子殿下之上。”
“他也可以讓大臣行禮,但不能讓三品大臣行禮,三品及以上大臣,隻可以向太子殿下和陛下行禮,無需對親王行禮,這是禮製。”
“若不遵禮製,難免會有人產生非分之想。”
“請陛下三思。”
李世民輕哼一聲。
“那你怎麼就知道,魏王將來不能再加尊位呢?”
他反駁道,
“對朕的兒子,還是客氣一些吧!禮製這種東西,偶爾也要靈活一些。”、
“再說了,朕也不是顧此失彼,對太子,朕同樣也是恩寵的,都是朕的兒子,朕怎麼會偏心獨寵?”
馬周:“……”
這一番話,給他整不會了,整個人都有些愕然。
什麼叫‘魏王再加尊位’,難道皇帝有廢儲的想法?
正當他懵逼之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參見陛下。”
長孫無忌走了進來,臉色卻是有些不太好看。
“免禮,輔機來了。”
李世民笑道,
“坐吧坐吧。”
“昨天要你去調查的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朕這還是第一次給太子張羅納妾的事兒呢。”
說著,他還瞧了馬周一眼。
那意思是說——
看,朕對太子也很在意,還要給他娶個小老婆呢!
然而,長孫無忌聽到這一問,卻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
李世民看到他臉色不對,不由得疑惑道,
“是那個奴婢身世不清白?”
“還是怎麼說?你說嘛!”
長孫無忌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看向馬周。
“陛下,能不能讓馬相公先回避一下?”
他道。
李世民:“?”
“什麼事情,還要讓人回避的?”
他不耐的擺手道,
“行了行了,你就不要婆婆媽媽的了,直接說就是了!”
“不就是一個女人麼!要是有問題,那就作罷!”
“不用回避,直接說就是了!”
長孫無忌乾咳了一聲。
“那好吧……不過陛下您要答應臣,不要發脾氣。”
他先給李二打了一針預防針,方才小心翼翼的道,
“根據臣的調查,那個叫稱心的……是個樂師,擅長吹簫。”
李世民恍然。
“噢,那還有幾分才藝,那很好啊。”
他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可……宮廷樂師,基本上都是男子。”
長孫無忌斟酌了一番,方才道,
“所以,那個稱心他……他其實……”
李世民有些愕然。
“其實什麼?”
“其實,他是個男的。”
長孫無忌終於是吐出了真話,下一秒,他就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李世民的表情!
但馬周卻是抬頭,盯住了皇帝。
“……啊?”
李世民先是懵了一下,然後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的精彩!
“男的?等會兒……你說,你是說……”
李世民一臉不可置信的道,
長孫無忌臉色僵硬,但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是,是這樣……”
他尷尬的道,
“臣調查得知之後,也是……”
“哎!”
沒法說了!
這種事情,簡直是天大的醜聞!就算不足以稱之為醜聞,也是天大的笑話!
堂堂大唐太子,做這樣荒唐的事情,要是傳出去,絕對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啊!
一瞬間。
上書房內無比的沉默。
“陛下?”
長孫無忌略微抬眼,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的表情,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兒去形容了……或許是扭曲?
或許是……猙獰?
他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但麵部表情已然是發生了無數次變化!
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或許,朕真的要換太子了……”
李世民用手拖住了下巴,有些抑鬱的道,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啊?誰能告訴朕,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