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員覺得自己相比以前已經算是比較克製了,可似乎徐蒼還是不能接受。也虧得跟他一起過來的乘務長的通風報信,不然自己被逮著了都還是糊裡糊塗的。
“媽的,搞得自己很乾淨似的。還不是把自己小情人塞全日空的培訓名單了?”計劃員罵道。
乘務長瞥了眼計劃員:“那個夏疏月如果真是他小情人,在你給她穿小鞋的時候,你就該被發現了,還會等到現在?”
“那你說是不是那個什麼夏疏月不應該被選進去吧?是不是徐蒼強塞進去的?是不是他在以權謀私?”或許是被乘務長鄙視了一番,心中窩火,計劃員一連三問,情緒似乎非常激動。
然而,乘務長卻是反唇相譏:“嚴於律人,寬於待己,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吧。”
說實話,如果不從利益關係出發,這個乘務長是相當欣賞徐蒼的。她來春夏航空也是有段時間了,乘務隊的小道消息向來也比較靈通,徐蒼是怎麼個人大概也清楚。
在乘務長看來,徐蒼這種外在形象極佳,但在男女關係上極度保守,又是不會利用權力謀取私利,自身能力更是強悍到無邊的男人簡直就是典範。
至於所謂的將夏疏月塞進全日空的名單,那不過是朋友上的一個小幫助而已。身為春夏航空實際的領導者,僅僅得了這麼個小便宜,已經不能用品行高潔來形容了。
甚至如果單純從一個女人角度來看,徐蒼差不多就是她最為理想的異性伴侶。
隻是,現實就是不可能的,隻能談利益了。
“怎麼,在這邊待習慣了,不想回去了?”計劃員冷笑道:“是,基地那邊沒什麼未來,但是陳總師跟我說了,隻要咱們能給春夏航空搞些麻煩,等回去了,職位還能升一升,總歸不是全無收獲的。”
乘務長沒來由地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計劃員眼皮一跳,瞧著乘務長的反應,難以置信道:“你不會真不想回去吧?”
“如果這邊錢還能再多一些,我是一點兒都不想回去了,這裡真的挺好。不用迎合上司,不用刻意更周圍人搞好關係,公司也不會特意找你麻煩,真是個舒服的工作環境啊。”乘務長歎息道。
春夏航空管得太嚴了,雖然工資比以前的木華航空要高,但是沒有以前的灰色收入了,總體來說其實優勢不大了,這就是最關鍵的點。
錢,永遠是最迫切的問題。
計劃員聽得乘務長這麼一說,竟然很是罕見地沒有反駁。
雖然他很討厭春夏航空對於默認規則的踐踏,可真的沒有立場和空間去否認春夏航空的工作環境和氛圍。
“我們一開始過來這邊難道是為了工作環境和氛圍的?沒有錢,一切都沒有意義。”
乘務長抬了抬眼皮:“夏疏月的事情總該是要宣傳一下的,尤其是跟我們一起過來的還有不少木華的乘務員,稍微配合鼓動一下,想必還是能造成很大麻煩的,尤其是高等級的乘務員。”
稍微低級彆的乘務員沒有灰色收入,單純就是靠薪酬收入的,自然是春夏航空更好,而且就如剛才所言,環境氛圍也好很多。但是,對於高級彆的乘務員,比如說是乘務長,在春夏航空完全沒有灰色收入,自然還不如以前呢。
人嘛,不患寡而患不均。高級彆的乘務員本來就好策動,畢竟在總收入上春夏航空沒有優勢。在普通的,老老實實隻靠著工資過活的乘務員原本春夏航空是好很多的,但是夏疏月這事兒就能做做文章,將那部分乘務員也給拉到一塊兒。
現在春夏航空正是用人之際,連乘務員實力都很緊張,要是太多乘務員不配合,那問題還不小呢。
隻要能足夠具有脅迫力,那便是有了談判的資本。
說實在的,也就是春夏航空現在發展太好,不然這根本就不可能成為具有威脅的問題。拿飛行員威脅航空公司比較正常,就像是那些個劍川基地運行的航司合在一起掛春夏航空的機長,以此打擊春夏航空,這個方向絕對是可行的。卻很少有拿乘務員要挾航空公司的,不管怎麼說,乘務員無論是從培訓周期,還是培訓成本上都遠不及飛行員,可替代性比較大。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點比較尷尬。一來是隨著民航市場的擴張,空勤人員的需求迅速提升,彆的公司算得缺乘務員,但也絕對不是肆意將乘務員放出去。二來就是現在春夏航空航線增加太快了,本來由於機組配置的原因,乘務員需求量通常要在飛行員的三到四倍。就算乘務員好培養,但也不是那種拉過去,上個幾天課就能真的上崗的。缺口這麼大,使得春夏航空始終就處於對乘務員比較需求的狀態。
計劃員點了點頭:“我聽說這邊好幾個機長在排查被掛了,看起來已經開始針對春夏航空了。”
機長排查被掛,計劃室差不多就是最早一批得知的。畢竟此後的計劃都得是按著資深副駕駛的標準來排。他是排乘務員的,但是跟飛行員計劃的在一個辦公室,有什麼消息都是互通的。
“後麵肯定還要接著被掛。這邊機長資源本來就緊張,時間一長,怕是機長都不夠了,嘿嘿。”計劃員陰惻惻地笑道:“讓他們清高,就他們清高!一個不入流的航空公司也配拿到劍川機場的優先權?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這不就成了眾矢之的?”
乘務長沒有再說什麼了,隻是斜了計劃員一樣,眼中完全沒有作為同盟者的光芒,有的隻是淡淡的厭惡。
......
與此同時,在劍川機場工作區木華航空劍川基地大樓。
隻能說木華航空真是家大業大,劍川基地僅僅是個基地配置,連分公司都算不上,可這基地大樓端是氣派得緊,比什麼藍天航空,劍川航空,飛羽航空的大樓不知道要氣派多少。
木華航空劍川基地大樓氣派倒是氣派,就是造型比較古板,四四方方的,說好聽點就複古,說難聽點就是呆板,也不知道當時做大樓設計時找的哪家設計院。
不過,相較於那死氣沉沉的大樓,基地大門則是檔次高了不少。兩根以漢白玉打造的門柱上雕滿了遊龍飛鳳,單是往那兒一立,氣質一下子就突顯出來的。
當然了,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兩根門柱不但不入眼,還覺得俗不可耐,比如莫尚雲教員。
此刻,在側門前,莫尚雲眯著眼睛往基地裡邊望去,迎著太陽隱約見著裡麵一個穿著藍色夾克的中年人往這邊快速走過來。很快,那人走近,看清了容貌,正是莫尚雲要等的人。
這人上邊著了藍色夾克,夾克上還有一些木華航空的標識,應該是木華那邊定製的飛行員夾克。他下麵是西裝褲,蹬了雙皮鞋,裡麵也是白襯衫,分明就是工作的裝束。
“老莫,你怎麼來了?”中年人瞧見莫尚雲,趕忙迎上去,跟門衛說了幾句,然後在訪客登記簿上簽了自己的名字,最後門衛才開了側門。
莫尚雲進了裡麵,笑道:“老盛,你們木華看門的這麼儘心儘職?沒個人過來接,就是不讓進。”
“哎呀,前麵一段時間,有幾個外麵小年輕往公司乘務出勤樓找去了,引得很多乘務員投訴,後麵就緊了。”老盛解釋道:“國企嘛,鬆一陣,緊一陣的,習慣就好了。”
莫尚雲倒也沒糾結這個問題,隻是點了點頭。
老盛突然奇怪道:“老莫,你都多久不找我了?以前你還在藍天航空的時候,走路就隔了十幾分鐘,你都不怎麼過來的。怎麼去了洱海了,還能過來了?”
“老盛,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還需要來這些虛的?”莫尚雲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老盛哈哈大笑:“是啊,你能來我就高興。我這剛飛完,要是你晚些來,我就得回去了,正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一下箱子,咱們去市區找個地兒喝酒去。”
“喝酒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莫尚雲看了一眼身邊的老朋友:“老盛啊,你真不知道我過來找你乾什麼?”
老盛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半天才訕訕道:“老莫啊,以前你在藍天航空時,我掛你們藍天航空的機長,你可從來不會管的。”
原來這個被莫尚雲喚作老盛的竟然就是木華航空劍川基地的局方委任代表,不久前在排查中將春夏航空那幾個機長全給掛了的檢查員。
“不一樣。”莫尚雲搖了搖頭,又是重複了一次:“這不一樣。”
老盛眼皮跳了跳:“有什麼不一樣的?之前我掛藍天航空的機長的時候,就全是技術原因?你什麼時候過問了。現在就專門過來興師問罪了?春夏航空有什麼好的,值得讓你這麼上心?”
“我們現在缺人,不能讓你們這麼掛機長,會出問題的。”莫尚雲淡淡道。
老盛笑了一下:“出問題那也是春夏航空的老板頭疼,你一個飛行的,飛多少拿多少,又不礙著你。”
莫尚雲腳步一頓:“老盛,你跟我說。掛人是你的意思,還是上邊的意思。”
老盛嘴角抽了抽:“老莫啊,這事兒跟我們飛行的沒有關係,你就彆管了,都快退休的人了。你說是擔心什麼?擔心春夏航空垮了,沒處去了?我之前就不止一次勸你來我這兒,你什麼水平,還能虧待你?”
然而,老盛說到最後,感覺到莫尚雲愈加冷漠的眼神,頓時心虛起來,立刻躲閃開去:“我一個委任代表掛幾個機長,有必要這麼質問我嗎?”
“後麵你還得檢查我們公司的機長,你打算怎麼辦,還是全掛了?”莫尚雲鄭重道:“被你掛了的那幾個機長我都一起飛過,什麼水平我清楚得很,能全掛了?沒錯,你是委任代表,你心情不好掛了幾個機長沒問題,但是如果你後麵還是這樣,那我肯定要管。春夏航空就那麼多機長,禁不起折騰。”
老盛臉黑得跟鍋底似的,他聽得出來莫尚雲當真是極為看重這件事的,真的不好避開了。
他看了下四周,確認沒人了,咬了咬牙:“老莫,你們公司後麵的機長排查,我不參加了。我跟公司說我病了,檢查不了。”
這分明是老盛覺得左右為難下的逃避之舉。
“那你原本的計劃呢?”
老盛嘖了下嘴:“老莫,你有必要這樣嗎?”
莫尚雲本來就不苟言笑,此刻冷下臉,即便是作為莫尚雲多年好友的老盛都感覺頗有壓力。
“老盛,我從來沒有請你幫過忙,這次算是頭一遭了。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有人在針對我們?”莫尚雲目光灼灼,看得老盛臉色越來越難看。
“看起來你是真把春夏航空當成自己第二個家了。”老盛感慨道:“你以前在藍天航空,可是一點兒都不會管藍天航空的事情的。”
莫尚雲淡然道:“如果你跟他一起相處過,你也會有這種想法的。”
老盛沉吟片刻:“我很好奇,但是可能以後沒機會了。”
老盛頓了一下:“老莫,在你們獲得劍川機場的優先權後,這難道不是可以預見的嗎?你們春夏航空又沒有三大航的底蘊,憑什麼能當劍川機場的主人,這不就是原因?你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就把知道的事情跟你明著說了。在劍川機場運行的那些航空公司,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聯合在一塊兒了。具體是哪些,我也不清楚。以後隻要你們公司的機長出去排查遇到了這些航司的委任代表,基本就是可以默認被掛了。你說,這樣的情況下,你們春夏航空能撐多久?”
莫尚雲的臉色沒有大的變動,似乎在此之前就預知到了這樣的結果。
“他們這麼掛我們的機長,就不怕我們掛他們?”莫尚雲反問。
老盛卻來了一句:“你們有局方的委任代表嗎?”
“我......”莫尚雲剛說出一個字,腦海裡頓時想起來徐蒼之前跟他說的事情。莫尚雲在總局那邊恢複局方委任代表的手續出了點小問題,恢複過程要延長一段時間了,這麼一說,春夏航空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還真就一個委任代表都沒有。
委任代表就是一間航空公司的壓艙石。彆的公司敢隨意掛己方公司的機長,反過來自己也能掛那家公司的機長,這麼一來,相互之間就有威懾力了。可現在,春夏航空一個局方委任代表都沒有,那就意味著彆的公司的委任代表可以幾乎沒有代價的掛春夏航空的機長。
“講道理,你之前就是委任代表,換了公司後恢複委任代表身份應該不難才對。可我上邊得來的消息,似乎非常篤定你們那邊就沒有局方委任代表。”老盛說道。
這幾乎就變相承認自己掛人就是出自於上邊的指示。
不過,老盛也是人精了。這要是閉著眼睛去掛春夏航空的人,以後指不定自己碰上春夏航空的委任代表,那被人給“報複”了怎麼辦?
老盛肯定要把這個憂慮說出來的,結果領導說春夏航空沒有委任代表,未來一段時間也不會有,而且掛春夏航空的委任代表會很多,不用擔心被針對。當時,老盛頭一個就想起來莫尚雲。
莫尚雲這種僅僅是換了公司,又不是真的卸任了,恢複起來不用太久才對。
但是,瞧得領導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老盛也不好說些什麼了。
“我的委任代表恢複在總局那邊出了點小問題,要延期了。”莫尚雲冷聲道:“看起來,我們公司有人嘴巴比較欠啊。”
莫尚雲不覺得總局那邊會大廣播地宣揚此事,那麼更加有可能的是公司內部人員泄露出去的。主要是這僅僅是無意中漏出來的,還是故意的,那其中區彆可就大了。
老盛看莫尚雲低頭沉思的模樣,突然來了一句:“老莫,我還是那句話,來我這邊吧。春夏航空沒出路的,不管在什麼時候,三大航才會是屹立不倒的那個。而且,現在劍川運營的那幾家主要的航空公司,比如藍天,劍川都對春夏航空有意見。另外,你們的運營模式本來就特立獨行,在這個世界裡,異類更多的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藍天航空,劍川航空。”莫尚雲默默地將這兩個公司記在心頭:“那看起來這事兒好不了了?”
老盛聳聳肩:“如果你們春夏航空承諾不會在國際航線等事務上乾預其他航空公司,想必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那得了這優先權跟沒得有什麼區彆?”
機場優先權本來就是用來製約彆的航空公司的,現在自己主動放棄製約的能力,那不就變相等於交出了優先權嗎?
“所以我說你們不是三大航,接不住這麼大的蛋糕。你看看在三大樞紐運營的那些彆的航空公司敢跟三大航耍手段嗎?歸根結底,還是你們實力,威懾力不足,才敢讓這些在劍川機場運營的航空公司起了反抗的心思。”
莫尚雲眼睛中露出一絲寒光:“那看起來是要殺雞儆猴了!”
現在的問題是,殺哪隻雞呢?
.....
此刻,在日本東京江戶川區一棟普通二層小樓裡,黑田隆司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不由地皺起眉頭來。他已經等了很久了,這麼長時間裡都沒有等到合適飛行的天氣,這讓他分外惱怒。
就在剛才,黑田隆司又是看了一遍天氣預報,未來好幾天東京都會籠罩在這樣陰雨綿綿的天氣裡。
他已經等不了了。
“下雨就下雨吧。”黑田隆司突然笑了一起:“或許在雨天飛行會有更加有意思的體驗。”
突然,黑田隆司的房門被推開了,一個中年婦女走了進來,正是黑田隆司的母親。
“昨天不是說有麵試嗎,怎麼沒有去?”母親將一盤削好的水果端過來,放在桌子上。
“我不想去麵試了,我還是要進全日空的。”黑田隆司坐下,隨意地拿了一瓣蘋果吃了下去。
母親聽兒子這麼一說,欲言又止,但是看著黑田隆司房間裡掛著的各種飛機的海報,還有不少飛機模型,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但是,當她的目光定格在房間角落處一張相片上時,她頓時有些心酸。
那個照片裡就是黑田隆司在一橋大學的畢業照。那時的黑田隆司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這所國內頂級學府,但畢業後所發生的的一切顯然是超出了她的預料。
大學期間,黑田隆司迷戀上了飛機,幾乎是沒日沒夜地玩飛行模擬遊戲。原本是畢業後,他是打算進入航空公司學習的。但是,接連的航司麵試無果後,黑田隆司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其後在一家貨運公司工作了幾年,後麵便是辭職了,最近是在羽田機場當了一段時間的臨時工。
可臨時工終究不能長久,她就想給兒子物色個正經工作。好不容易給黑田隆司求來一次麵試機會,結果黑田隆司根本就沒去,還是心心念念著飛行的事情。
“可是我聽說全日空很難進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試過了嗎?”母親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刺激了兒子脆弱的自尊心。
黑田隆司突地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以前他們不知道我的實力,不過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就在黑田隆司話音落下的一刻,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了。黑田隆司轉頭看了手機一樣,那是來了一條信息。他拿過手機來看了眼,正是全日空發過來的票務信息。
其主要內容正是通知黑田隆司成功預定了三天後的大阪飛東京羽田機場的nh45航班。
“nh45,就這個,就這個。”黑天隆司止不住地心臟亂跳:“很快,他們就能看到我在東京上空的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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