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點頭道:“父皇,兒臣相信你。”
朱慈炯跟著說:“父皇,兒臣也信你。”
“隻是你們相信不夠。”崇禎擺了擺手說道。
朱慈烺道:“士子營的六千餘勤王士子,還有路振飛、金鉉、堵胤錫他們一定也會相信父皇你的判斷。”
朱慈炯道:“徐州的三十鎮邊軍還有淮安府的二十萬鄉勇也一定會相信你。”
“還不夠,遠遠不夠。”崇禎肅然說道,“皇帝雖然手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對於臣子掌有生殺予奪權,但正因此,才更需要守規矩,所以如果沒有足以說服人的罪證,是絕不能隨便定一個大臣的罪的,內閣輔臣就更需謹慎。”
說到這裡,崇禎就忍不住腹誹了前宿主幾句。
明明是自己想要議和,結果不小心走漏風聲卻把罪責推到兵部尚書的頭上,最後還把兵部尚書當成替罪羊給殺掉。
這等做法,簡直是一點政治規矩都不講。
所以也就難怪到最後,那些內閣輔臣和尚書跟他離心離德。
攤上這樣一個完全不守規矩,殺閣部大臣跟殺雞似的皇帝,誰敢認真做事?指不定哪天就被狗皇帝拉去當替罪羊。
也正因為有前宿主的前科在,
所以崇禎做事就需格外謹慎,更守規矩。
要不然但凡不小心濫殺一人,就很容易勾起滿朝文武對他過往的不堪記憶,這樣的話朝堂上就又要陷入離心離德的局麵。
增廣賢文有雲:人心齊,泰山移。
反過來,若是人心不齊,就啥事都辦不成。
所以才有治國先治人的說法,收攏人心才是最難的。
“父皇,兒臣明白了。”朱慈烺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以中旨簡拔路振飛為刑部尚書並入閣預機務,再以中旨簡拔金鉉為應天巡撫並提督操江軍務,你這麼做是為了營造出一種將要在南京興起大獄的假象,進而逼迫東林黨那些人鋌而走險。”
“剛才,兒臣是真的擔心父皇你要在南京興起大獄,還打算勸諫你來著。”
頓了頓,朱慈烺又道:“一旦這些人將黑手伸向父皇鑾駕,就是謀逆大案!有了謀逆大案作為抓手,路振飛和金鉉就真的可以在南京興起大獄,將這些人查個底朝天,但凡隻要參與其中的人,一個彆想跑!”
“烺兒,你真長大了。”崇禎欣然說道。
“這叫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絕不能被對手牽著鼻子走。”
頓了頓,崇禎又說道:“正如你所說的,如果沒有足夠份量的驚天罪證,是絕對撼動不了東林黨這棵參天大樹的,因為這棵大樹在江南的根係實在是紮得太深太廣,其深度以及廣度隻能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就是盤根錯節!”
“他們的影響力甚至已經深入到了販夫走卒。”
“我們要把這樣一棵參天大樹連根拔起,絕非易事。”
“至少,單憑都察院查抄了內務府並將馬鳴騄下獄這兩件事情是不夠的,因為這兩件事情遠不足以扭轉士林輿論。”
東林黨最大的倚仗就是江南的士林輿論。
東林黨甚至能夠讓江南的青樓名妓也跟他們一個鼻孔出氣,真的很厲害。
“父皇,你剛才不是說都察院查抄內務府並將馬鳴騄下獄,有可能會導致徐州之戰的失敗?進而導致我們父子三人淪為建奴的俘虜?”朱慈炯不解道,“這還不夠嗎?士林不至於連起碼的分辯力都沒有吧?”
“問題是你說的事情並未發生,不是嗎?”
崇禎說道:“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是不能夠拿來作為證據的?因為他們可以反咬一口說這正是為了保證徐州前線的糧餉供應。”
“啊?”朱慈炯瞠目結舌的道,“這不是顛倒黑白麼?”
“黑與白有時候是很難分清的。”崇禎道,“甚至有時候壓根就沒有黑白,甚至於也沒有正義邪惡,有的隻是理念之爭罷了。”
“呃?”朱慈炯聽得一個勁撓頭。
這話,有些超出他的認知範疇了。
朱慈烺聽了這番話後卻是陷入沉思。
……
很快,五天過去。
南京,內閣值房。
“閣老?高閣老!”
左光先一臉惶然奔入高弘圖的值房,結果因為心慌意亂沒有顧及腳下,居然一腳拌在門檻上摔了一個狗吃屎,還唉呀慘叫一聲。
高弘圖抬頭看見,臉色當即板下來。
將手中毛筆一擱,高弘圖便訓斥道:“述之,你好歹也是左僉都禦史,正四品朝官,怎麼行事還是如此毛躁,當真是成何體統?”
“閣老,你聽說了嗎?”左光先自動忽略掉高弘圖的訓斥,爬起身說,“聖上的鑾駕已經離開徐州,旬日之內就要返回南京了。”
“此事有何可慌亂的?”高弘圖道,“聖上回朝乃是大好事。”
左光先腹誹道,聖上回朝是大好事?說的跟真的似的,我都差點信了,高閣老你真就不怕自己做的事被聖上知道?不怕被夷族?
當今聖上殺內閣輔臣可也不是新鮮事。
殺尚書以下大臣就更是跟殺小雞仔似的。
不過這種話左光先當然是不敢明著說出來。
環顧左右無人,左光先小聲說道:“閣老,下官聽說聖上已經下了中旨簡拔路振飛為刑部尚書,並入東閣預機務,又簡拔兵部武選司郎中金鉉為應天巡撫兼提督操江軍務,這明顯就是衝著都察院查抄內務府一案而來的。”
頓了頓,左光先先做了個殺的手勢,又說道:“閣老,等路振飛還有金鉉兩人到南京之後興起大獄,一切就遲了,所以不如先下手為強將馬鳴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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