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蛟正,叩請聖上金安。”李蛟正稽首。
常德知府以及府衙的一眾屬官也紛紛跟著跪倒請安。
“都起來吧。”崇禎一肅手說,“李蛟正,湖堤修得如何了?”
“啟奏聖上,湖堤早已經完工。”李蛟正答道,“共計耗銀一千一百萬兩有奇,外加工食米一百萬石有奇,比臣之前預計的超支頗多。”
“隻要湖堤足夠堅固,多費些銀子也值。”崇禎道。
“聖上放心,湖堤足夠堅固。”李蛟正一正臉色說,“今年洞庭湖區便遭受到了五十年一遇之伏汛,不過湖堤卻巋然不動。”
“噢,是嗎?”崇禎來了興致,“那朕倒要親眼看看。”
當下崇禎命令大軍在常德城外暫時駐紮,然後在李蛟正以及常德知府帶領下,騎上快馬來到了洞庭湖邊。
距離湖邊還有十數裡,便看到了一片片的稻田。
隻不過稻穀已經收割,田裡隻剩下一行行稻茬,稻茬間已經長出青翠的麥苗。
李蛟正不無得意的說:“稟聖上,由於今年洞庭湖區沒有遭受伏汛,因而湖區的百姓都收獲了兩季糧食,一季麥加一季稻穀。”
常德知府緊接著說道:“因而每畝可收糧食四石有奇!”
“噢,是嗎?”崇禎高興的說道,“這麼說湖區百姓今年能過個肥年。”
正說話之間,恰好看到一個老農挑著一擔稻草走過來,看到這麼多官,老農嚇得趕緊扔掉稻草跪伏路邊。
崇禎便直接翻身下馬,走向那老農。
胡國柱和兀把炭等下意識的要跟上,卻被崇禎所製止。
“老人家。”崇禎親手將老農扶起來,問道,“聽說今年的收成挺不錯?”
“這位大官人有禮了。”老農有些拘束的向崇禎揖了揖,隨即又笑著說,“今年的收成是挺好的,小麥加上稻穀我們家足足收了兩百多石。”
老農顯然是真的很開心,笑得連牙齦都露出來。
隻見老農發黃的牙齦上已經隻剩下不到六顆牙齒。
“收了兩百多石的糧食。”崇禎道,“你們家多少畝田?”
“七十多畝。”老農越發開心的道,“小老家原本就分了五十多畝水田,後來又向官府佃了二十多畝湖田,一共種了七十多畝田。”
“七十多畝,老人家你能忙得過來嗎?”
“忙得過來,小老加上兩個兒子,沒問題。”
“家裡有三個壯勞力,老人家你有福氣呀,沒準今年還能抱個大孫子。”
“承大官人的吉言了。”老農估計是與崇禎聊開了,漸漸的沒了剛才的拘束,又道,“今年是個難得的好年景,可是也有不好的事情,就是糧價太賤了。”
“糧價很賤?”崇禎一下蹙緊眉頭,又問道,“好多錢?”
老農歎息道:“往年糧價最財的時候,每石也能值三錢,今年卻隻有一錢五厘,足足便宜了一半的價錢,好在糧稅可以拿糧食繳,不然又要吃大虧,但是小老想著賣掉多餘的糧食再買一頭牛回來,現在看起來卻是泡湯了。”
崇禎皺眉道:“朝廷就沒有派人來收購?”
“朝廷也有派人來收購,價錢也要高些。”老農連忙說道,“不過朝廷收購糧食不肯給現銀,隻能打白條,這誰敢賣?”
“白條?”崇禎的眉頭越發蹙緊。
老農挑著稻草走了,總體上還是很開心的。
崇禎卻是喜怒參半,喜的是湖廣糧食豐收,即便是按照四千萬畝計算,也可以收獲一億六千萬石的糧食,其中至少有一半也就是八千萬石可以販運到江南,所以江南的糧食問題是完全不用再擔心。
怒的是有人摘桃子。
居然想趁著大豐年,低價從湖廣收糧。
當初出銀子修水利的時候你們不出錢,現在水利修好了,湖廣糧食也豐收了,你們卻跳出來想要摘桃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若不出意外,這些個糧商多半都有背景。
果然,把李蛟正叫來一問,就都問清楚了。
不過事情有些棘手,因為其中的一家糧商竟是如皋冒家。
冒襄在山陽城下壯烈捐軀,是大明的英烈,崇禎也親自禦筆手書“忠貞節烈”的牌匾並派欽差送到了如皋冒家,冒襄的老父親冒起宗前來南京謝恩,崇禎還曾經召見過,可如今卻變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李蛟正又道:“另外幾家糧商也各有背景,如衡陽王字號,就是王夫之長兄,還有南京來的那幾個糧商,不是閣老家就是公侯家親戚。”
“不說這些煩心事。”崇禎暫時按下了這事,又問李蛟正,“李蛟正,你說湖堤修好之後可得至少四百萬畝湖田,這四百萬畝湖田在哪裡?”
“聖上你不是已經見著了嗎?”李蛟正一指前方水田說,“這便是。”
“你把湖田佃出去了?”崇禎問道,“定的佃租是每畝多少石糧食?”
李蛟正說道:“因為這些湖田極肥沃,畝收至少可達三石,所以臣定的佃租是六成,四百萬畝預留恩田,計收佃租七百二十萬石!”
“臣原本想著就按每石五錢的價格賣給糧商,”
“也至少可得三百六十萬兩,如果也能稍加彌補一下修堤之用度。”
“卻不曾想,這些黑心糧商竟隻給一錢五厘,臣氣不過就沒有賣,臣還要勸說諸府同僚阻止百姓賣糧,這次前來常德府便是為了此事。”
常德知府道:“臣已經讓衙役通知鄉裡,不允許賤賣糧食。”
崇禎聞此便再也忍不住,問李蛟正說道:“水利糧食銀號怎麼回事?朕不是讓他們統購湖廣民間之餘糧?他們為什麼要拿白條購糧?”
李蛟正苦笑:“聖上,這個臣也是不知道。”
內務府的事,可不是他李蛟正能夠過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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