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偉揮動鐵鍬,正在中央陣地外圍挖掘壕溝。
隻不過地麵凍得實在太堅硬,挖起來十分費力,徐應偉隻是挖了片刻,就已經累得渾身冒汗,身上的緋色襴衫都被浸透。
斥候隊長徐烏牛耷拉著頭來到徐應偉跟前。
“烏牛?”徐應偉抹了把臉上汗水,問道,“吃虧了?”
徐烏牛輕嗯了一聲說道:“給諫大人,徐阿狗戰死了,屍體也沒能搶回來,來的建奴夜不收數量實在太多了。”
徐應偉聞言便歎了口氣。
但他沒有責怪徐烏牛的意思。
打仗嘛,死人是很正常的事。
“等這仗打完之後再回去找找看。”
“實在是找不著,就把他的遺物送回姥東。”
頓了頓,徐應偉又問道:“對了,自生火銃有沒有搶回來?”
“沒有。”徐烏牛的下巴幾乎抵到胸口位置,心虛的說道,“建奴夜不收太多了,我們根本沒有機會,所以,所以……”
徐應偉色變道:“他的子彈袋呢?”
“子彈袋燒了。”徐烏牛連忙說,“徐阿狗落馬之後就點著了導火索,子彈袋裡的紙殼彈全都燒掉了,這個我們都是親眼所見。”
徐應偉聞言神情微動,沉聲說道:“那就好。”
為了保密,二零式步槍的子彈袋配有導火索。
點著導火索後,縫在子彈袋夾層之內的火藥就能發生爆燃。
火藥的爆燃能在短時間內將裝在子彈袋內的紙殼彈燒毀掉,隻剩下一個鉛彈頭。
隻要二零式專用的紙殼彈沒有落到建奴手裡,建奴就算找到了鉛彈頭也沒有用,因為建奴那邊根本沒人能破解二零式的秘密。
頓了頓,徐應偉又問:“對了,建奴還有多遠?”
“已經不到八裡地了。”徐烏牛道,“頂多三刻鐘就能到達。”
徐應偉便立刻下令道:“傳我將令,彆再挖掘壕溝了,全軍抓緊時間吃飯。”
雖然現在才隻是巳初,距離中飯時間還有足足一個半時辰,但是等會打起仗來,建奴可不會給你時間吃飯,所以隻能趁現在抓緊時間填飽肚子。
命令很快被傳達下去,忙著挖掘壕溝的戰士紛紛坐地休息。
做飯肯定是來不及了,隻能吃乾糧,不過明軍現在的乾糧品種已經豐富了許多,不僅有米粉做的糕點,麵粉做的鍋盔,還有辣味豆腐乾以及烏梅乾等。
就是沒加過熱,又冷又硬,但是多嚼幾下也就好了,畢竟有明酒。
輜重營的車上就帶了明酒,給參戰的每一個明軍將士都發了一罐。
看著明軍將士坐在地上一口明酒一口乾糧,朝鮮仆從軍頓時羨慕得不行。
大明不像建奴那樣把朝鮮軍當牲口,建奴就隻給他們吃摻了米糠的沙子,大明還是肯給他們供應正兒八經的口糧,據說是明軍在蓋州衛自己種的小麥。
但給朝鮮軍配發明酒是不可能配發明酒的,因為明酒是有定量的。
頂多給朝鮮軍鬨一口,徐應偉就將喝剩下的半罐明酒遞給林慶業:“給。”
林慶業乃是這支朝鮮仆從軍的主將,早年據說是武舉出身,還曾經在平定李適之亂的戰事中立過功,但是現在已經五十多歲了,早已經不複當年之勇。
“康桑密達,謝謝。”林慶業受寵若驚的伸手接過半罐明酒。
嘗了一小口,林慶業忍不住咂下嘴,就沒喝過這麼冰爽的酒。
這高麗棒子也是有口福,現在喝的可是正兒八經的冰鎮啤酒。
……
明軍在抓緊時間吃乾糧,建奴那邊也沒閒著。
建奴一邊行軍一邊進食,但是喝酒就彆想了。
即便發酵酒,對於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軍人來說都是奢侈品。
也就是軍中的高級將領有這個能力,比如說多爾袞就有充足的酒類供應,而且還是高度數的小麥蒸餾酒。
隻不過多爾袞並不酗酒。
今天也不是酗酒的時候。
喝了幾小口,待身子重新變得暖和,多爾袞便將羊皮酒囊遞還給曹爾玉,曹爾玉便趕緊拿軟土塞重新塞住羊皮囊口。
又將羊皮囊放入羊皮襖中貼身收好。
真是好奴才,拿身子在給主子溫酒。
多爾袞抬頭看了一眼空中的孔明燈,變得更大了。
甚至都可以看清楚孔明燈底下吊著的那個吊籃了。
這也就意味著兩軍的距離更加近了,或許已經不足五裡。
當下多爾袞從腰間革囊裡取出單筒望遠鏡,拉開,再對準前方。
透過單筒望遠鏡的視野,終於看見了前方地平線上的明軍陣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