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到齊,巴圖爾琿說道:“草原上的地鼠傳來消息,有兩支明軍翻過了金山,正從東西兩個方向朝著亦力巴裡撲來,其中北路的明軍大約有七八萬騎兵,眼下已經過了阿拉山口,東路的明軍大約三四萬騎兵,距離亦裡巴裡還有三百裡。”
聽到巴圖爾琿這話,在座的大小頭人頓時間竊竊私語起來。
有不少膽怯的頭人更是被嚇得臉色煞白,十幾萬明軍大舉來襲?
頓了頓,巴圖爾琿接著說道:“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或者向大明皇帝稱臣,請求明軍能放過我們,或者與明朝軍隊進行一場決戰,事關準噶爾部的存亡,我不想擅專,想聽一聽大家的意見,你們說是戰還是降?”
“大汗,不能降啊,堅決不降。”
“明朝大軍足足有十幾萬騎兵。”
“是啊,這仗我們準噶爾打不贏。”
“不能降,也先的子孫絕不向敵人屈膝。”
“我們真的打不過,連博格達徹辰汗都敗給了明軍。”
“滿清打不過明軍,並不意味著我們準噶爾的勇士也打不過明軍,這裡是衣烈河,是亦力巴裡,是我們準噶爾勇士的家鄉,明軍不遠萬裡跑衣烈河與我們準噶爾的勇士決戰,那是在找死,明軍想要找死,我們必須滿足他們!”
汗庭裡的幾十個頭人吵成一團,互不相讓。
巴圖爾琿目測了下,主戰派占了大約三分之二。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投降派的聲音逐漸被主戰派淹沒。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無論任何國家或者勢力,無論在任何時候,投降派始終都是不得人心的,除非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否則沒有人願意投降。
當下巴圖爾琿抽出彎刀一刀砍下桌案的一個角,喝道:“既然大多數人支持決戰,那麼就與明軍決戰,諸位頭人還請速速返回各自的部落,儘快召集族中所有勇士前往怕剌,我們先在怕剌與北路明軍決戰。”
迄今為止,準噶爾部已經完全控製衣烈河流域、也兒的石河流域鄂爾齊斯河),人口超過了五十萬,全部動員的話可以召集二十萬騎兵。
不過考慮到有些部落距離較遠,時間上來不及。
所以實際可以召集的騎兵大概在十五萬騎左右。
巴圖爾琿覺得還是有機會打贏其中的一路明軍。
……
數日之後,怕剌河穀。
崇禎在數百騎禁軍的護衛之下登上一個平緩的小山包。
站在這個小山包頂上,可以將整個怕剌河穀儘收眼底。
隻見怕剌河從山穀中流淌而過,河穀兩側全都是平緩的的草甸,就像是一床向著四野鋪開的碧綠地毯,在河穀兩側則是密密麻麻的白樺林。
“萬歲爺,此地地形看似尋常,實則暗藏殺機。”
知兵太監盧九德打馬上前勸道:“準噶爾部如果在怕剌河穀兩側的密林裡各埋伏一支騎兵,待我們前軍過後再行截殺我後軍,則我軍立刻就會陷入到首尾難顧的困境之中,各騎兵師的輜重部隊恐損失慘重。”
還有句話,盧九德並沒有說出來。
一旦輜重物資被焚毀,明軍就會陷入無彈可用的窘境。
崇禎笑道:“盧大伴,你是擔心準噶爾騎兵會在怕剌河穀兩側的林中設伏?”
“萬歲爺,不可不防哪。”盧九德道,“此地距離亦力巴裡已經不足兩百裡,想必巴圖爾琿早已經收到阿拜依的告密。”
崇禎微微一笑接著問道:“盧大伴可知忽蘭忽失溫之戰?”
“知道的。”盧九德答道,“成祖爺明知道瓦剌已經在忽蘭忽失溫設下埋伏,可是為了尋求與瓦剌決戰,成祖爺仍舊命令明軍進入瓦剌人的伏擊圈中,待瓦剌騎兵居高臨下從山頂向下發起俯衝後,再利用神機器的火器部隊對其造成大量殺傷,再然後趁勝追擊,一直追殺到了阿魯土剌河,馬哈木都險些被大明活捉。”
崇禎笑道:“兩百多年前,成祖皇帝明知道瓦剌人在忽蘭忽失溫設有埋伏,卻仍敢於率軍進入伏擊圈,並且一戰重創瓦剌,兩百多年後,朕決意效仿成祖皇帝主動進入準噶爾的伏擊圖,成祖皇帝可以憑借火器之利重創瓦剌騎兵,朕也同樣可以憑借火器之利,重創甚至全殲準噶爾騎兵。”
……
怕剌河穀右側的白樺樹林之中。
巴圖爾琿的弟弟車臣台吉正通過單筒望遠鏡密切的關注著明軍騎兵的動向,看到明軍騎兵毫不猶豫的進入到了準噶爾騎兵的伏擊圈之中,車臣不由得喜上眉梢,成了,這些明狗真是鬆懈得可以,居然沒想過要搜索一下兩側樹林。
僧格心急,問道:“阿爸嘎,明軍進伏擊圈了嗎?”
“僧格,你還是自己看吧。”車臣將單筒望遠鏡遞過來。
僧格接過望遠鏡對準河穀,這下終於看清楚,但隻見一隊隊的明軍騎兵排著整齊的隊列緩緩開進了怕剌河穀,其前鋒早已經進入伏擊圈。
“明軍已經進入伏擊圈了,可以發起進攻了!”僧格叫道。
“不急。”車臣卻擺擺手說道,“等明軍的前鋒騎兵先過去,再截殺其後隊,這樣能讓明軍首尾難顧陷入混亂,接下來的仗就會容易得多。”
“放過明軍前鋒,截殺其後隊?”僧格若有所思。
“小子,學著點。”車臣調侃道,“帶兵打仗可沒那麼容易。”
叔侄倆說話之間,明軍繼續向前浩浩蕩蕩的開進,前鋒騎兵很快就開過去,後隊的輜重部隊開始進入到河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