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cass=”ntentadv”“大不了就幽禁我,你想想,若你有我這樣一個孫子,真會殺了嗎?”
李林甫不答。
薛白道:“可聖人能幽禁我多久?沒有人對付安祿山,等聖人駕崩,安祿山必起兵阻止李亨登基,宮變一起……你知道我背後有多少支持者嗎?你知道十三年來誰庇護我並教了我這一身本事嗎?”
“誰?”
“你看不到,但他們無比強大,他們是大唐的忠臣義士。”
這些問題,李林甫很在意,因此以前追查了很久,此時才終於得到了薛白的回答。
“右相。”薛白加重了語氣,道:“一直以來你是聖人製衡東宮的工具,可你有自己的主張嗎?你想擁立誰繼位?”
“用不著你管。”
“那你百年之後,兒女何以為繼?”
“你說什麼?”
“我說,不如發瘋賭一把吧?”
“你說什麼?”李林甫道:“端午禦宴馬上要開始了,你還不扶本相入宮?!”
薛白道:“右相看我是誰?”
李林甫伸手便要打,薛白反應快,避開了,退了兩步。
“不孝子,去讓蒼璧備馬。”
他似乎又發病了,不記得了方才發生了什麼。
薛白今日來與他聊到現在,全成了白費工夫。
此時再指望於說服李林甫來幫忙對付吳懷實已來不及了,薛白遂執禮告辭。
“好,這就去備馬。”
李林甫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臉色逐漸深沉起來。
吳懷實所言不錯,薛白是不是皇孫,一詐就知,眼下果然是詐出來了。
但真詐出來了,他反而覺得難以置信。
~~
薛白回頭看了一眼右相府,登上鈿車。
杜妗猶在等著,問道:“如何?”
“該是穩住他了。”薛白道:“不論如何,朝堂這邊我們暫時不管了,隻管宮中。”
“準備與李琩禦前對質?”
“不。”
薛白搖頭道:“想到對質都累了,李隆基亦是煩了……直接找高力士,此番他是最關鍵的人物。”
“我派人查了,他還在禦前。”
“他宅院改建之事呢?”
“明日方設宴。”
兩人所說之事是,高力士把他在翊善坊的宅院捐出去當寺廟,名為保壽寺,為聖人祈福。這也是如今宦官積德行善的常有之事,如今保壽寺已改建好了,昨日剛把鑄好的寺鐘掛上。
薛白本期望著高力士今日在保壽寺設個宴,好有個說服他的機會,終究是時機不恰巧。
他想了想,問道:“郭千裡在何處?”
杜妗還在整理各個夥計送來的消息,在一堆紙頭裡找了找,道:“就在保壽寺,寺廟落成,要處置的事多,他帶人過去看守。”
“去保壽寺。”
馬車才進翊善坊,遠遠就聽到了鐘聲。
那鐘聲就沒有斷過,每響一下,就有歡呼聲配合著響起。
薛白讓刁丙去打聽了,原來高力士這鐘不是輕易能敲的,誰敲一下,就得當場施舍一千錢,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在不停地敲,希望施舍得多了,能得到一個明日赴宴的機會。
其實,高力士設的宴,擺的都是素菜,沒什麼好吃的。
薛白目光逡巡,隻見一排排禁衛正在維持秩序,避免因為施舍財產而產生哄搶。
等進了寺廟,他才找到了郭千裡。
郭千裡官階起起落落,如今已任龍武軍中郎將,此時正披甲站在寺鐘旁樂嗬嗬地看人敲鐘,像是在監督記賬。
“郭將軍。”
“哈哈,薛郎也來敲鐘了,來,你先……你們幾個,退到後麵去。”
“要敲鐘也得排隊啊,抱這麼多錢,我手都酸了。”
薛白上前道:“我不敲鐘,有事與郭將軍說。”
“那你們敲吧,你們幾個看好了,敲一下一千錢,莫讓他們多敲了……”
“咚!咚!”
鐘聲中,薛白與郭千裡走過這新改建好的寺廟,莫名有些荒誕感。
“郭將軍如今就做這些事?”
“那不就這樣嗎?我還能再回隴右殺敵去?”郭千裡道:“就像老馬不能上戰場,隻能馱東西,若連東西都馱不了,那就離死不遠了。”
“我也離死不遠了。”薛白道:“此番讓吳懷實與壽王構陷了我一樁大罪。”
“什麼?!”郭千裡先是吃驚,之後竟是點了點頭,喃喃道:“若說是薛郎你又招了麻煩,倒也是平常,出了何事?”
“出了何事郭將軍自然會知道。”薛白道:“郭將軍隻須幫我帶一句話給高將軍,可好?”
“好,你說。”
薛白想與高力士當麵說的有很多,如今卻隻有一句話的機會說服對方,難度便大了許多。
他沉吟著,道:“我是朝臣,隻管朝中事,未管過宮中事。近來紛爭,皆因我儘了禦史的本職而已。”
郭千裡聽得雲山霧繞的,問道:“你這能行嗎?要不,我來幫你與高將軍說,他問什麼,我替你答。”
“不必了。”
薛白猜想,高力士若也起意除掉他,那必是因他手伸得太長、打探了不該打探的宮闈之事,撇清這一點最為關鍵。
此事,還另牽扯到一個人物,陳玄禮。
“陳將軍今日在何處?”
“在龍武軍衙門吧,我哪管得了他,隻有他管我。”
“好吧。”
薛白問過,一轉頭已看到一隊禁衛向他走過來,他吐了一口氣,迎向他們。
“薛白?你這一整天,倒是讓人好找。”
“辛苦諸位了,請吧。”
“你們!”郭千裡大喝一聲,道:“做什麼的?!”
“郭將軍記得幫我帶話就行。”
薛白頭也不回地招了招手。
~~
保壽寺外,刁丙匆匆趕到鈿車邊,小聲稟道:“郎君被帶走了。”
杜妗問道:“可知要帶到何處?”
“刁庚已經跟上去。”
“先回東市。”
杜妗放下車簾,看了眼保壽寺內外那人聲鼎沸的熱鬨場麵,心說如今還真是盛世。
她卻得去做最壞的打算了。
~~
與此同時,薛宅。
李月菟今日又過來與顏嫣說話。
她與李騰空、李季蘭有一點很大的不同,即她不像她們總是不經意地提起薛白如何,她真就是喜歡和顏嫣玩。但偏偏她還得了叮囑,想要探聽一些東西。
兩人先是看了顏嫣畫的葫蘆娃的繪本,聽她說了故事。
待到最後一頁翻過,李月菟有些意猶未儘,故事說完接下來就不再簡單了,她想了想指著桌案上沒畫完的畫問道:“那又是什麼?”
“那是新的故事,以後再與郡主說。”
“今日不說嗎?”
“嗯。”
顏嫣收起她的繪本,略顯得有些苦悶。
“這故事如今是不好說的,要讓人指責是含沙射影。”
“怎麼了?”李月菟試探著問道:“遇到什麼事了嗎?”
顏嫣神秘地招了招手,小聲道:“我夫君又惹麻煩了,說是與城內的殺人案有關。”
“那……可需要我幫忙?”李月菟這般問了一句,心說終於是讓顏嫣上鉤了。
“郡主好像真的能幫忙。”
“你說,要怎麼做?”
“郎君被指罪派人殺了內侍省的宦官,我猜,應該與他與郡主去過掖庭宮有關,宮中也許會再召郡主去問話。”
李月菟道:“我怎麼答?”
先是這般問了一句,她想到了什麼,又問道:“你不怕我會害你夫君嗎?”
依她的立場,若借機除掉薛白,便可為東宮掃除一個勁敵。
顏嫣倒是被問住了,無奈地呼了一口氣,道:“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反正他惹麻煩,我幫他請托過我朋友了。”
李月菟聽了不由一笑,道:“我們是朋友?”
“那當然。”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和政郡主府便有婢女趕過來,稟道:“郡主,宮中來召,請你進宮一趟……”
~~
興慶宮。
高力士原打算今日出宮回宅,臨行前卻被喚了回來,在南薰殿外等了一會兒,才見袁思藝出來。
兩人同為內侍省的三品內侍監,袁思藝卻對高力士非常恭敬,行禮道:“高將軍久候了。”
“聖人歇下了?”
“是啊,貴妃不在,聖人近日心緒一直不高,又趕上壽王來稟這樣的事。”
李琩稟報的內容也簡單,說薛白曾對李璡說過李倩還活著之事,聖人聽了很不高興。
高力士卻輕描淡寫道:“也許是有誤會吧。”
袁思藝笑了笑,道:“聖人心情不佳,懶得處置此事,下了口諭,請高將軍全權負責此事。”
“遵旨。”
高力士對著南薰殿俯身行了一禮。
聖人將此事交給他,他並不意外,因為當年誤殺皇孫的消息傳來,正是他去處置的。
如今舊事重提,倒顯得是他差事沒辦好,或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宮城當值這麼多年,這是他最忌諱的事。
因年紀大了,抬頭之際他感到有些頭暈,腦中回憶的畫麵閃過,血泊中是張蒼白又稚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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