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後突然傳來咳嗽聲,言燁神色微變,腳步倒退了一步。
“誰?”
在外室守夜的宮人一驚,連忙跑進來。
“陛……”
言燁薄唇微抽,聲線壓低,“出去。”
“……是!”
宮人是退出去了,言燁卻有些窘迫了。
他看著帷幔後坐起的身影,離開也不是,不離開也不是。
許久,見她依舊坐著,沒有躺下休息,呼吸淺淺,情緒不明,言燁抿了抿唇,乾巴巴地說道“我隻是來看看你,抱歉,吵到你了。”
甄善沒有回答他。
言燁眸色微黯,剛想說讓她好好休息,自己這就離開,一隻蒼白瘦弱的手緩緩掀開帷幔。
言燁呼吸一窒,竟如毛頭小子一般緊張忐忑。
寢殿的宮燈都減了燈芯,燈火有些昏暗,加之帷幔顏色厚重,一時間,她的容顏朦朧不清。
黑暗中,她的身影格外單薄、寂寥,什麼時候,當初雙手就能撐起整個風吟的女戰神,已經消瘦到連自己也撐不住了?
言燁心臟有一瞬的窒息,毀了那個曾被他讚賞到刻骨愛慕的女子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嗎?
他低低出聲,“對不起。”
這一步步,他算計著走過來,可有誰知,於她,後來的一切,都非他本心。
明明不想傷她,卻又一次次親手傷她。
言燁無數次問自己,他是不是瘋了?
他也確實是瘋了。
甄善手頓了頓,嗤笑,“我讓你國破家亡,把你踐踏在腳下,再跟你道歉,你接受嗎?”
“我……”
“知人知麵不知心,從前,我竟不知你卑劣到這般地步。”
言燁臉色一白,雙拳收緊,淒涼地笑了笑,“我以往也隻以為自己能做到絕情無心,隻完成自己的報複,可,原來我也不過一個凡人罷了,逃脫不了七情六欲。”
“你既然敢算計感情,既然做出選擇,就該有所覺悟去承擔後果,就如我,識人不清,引狼入室,所以活該今日這般狼狽不堪,可你,魚和熊掌,你都想得,你不覺可笑嗎?”
言燁眸光晃顫,“我沒想過你如此決絕地斷了我們所有的感情,”連給他一個挽回的機會都不肯。
甄善諷刺一笑,“那還真是抱歉,沒能讓你利用我的感情到最後。”
“我並非這個意思,我……也不想走到今日這一步的。”
“你不該動我的皇姐。”
“我若是說我除了救她一次,從沿海回來,我與她說的話也屈指可數,所謂的醉酒亂情,也不過她自己認為的,從始至終,我未曾碰過她,你可信?”
他從未想過,也不願去碰其他女子。
“但你順水推舟,故意引導她誤會,接受她的示好,隻為達成你的算計,甚至故意挑撥我們姐妹的感情。”
“善善,如果你皇姐心中對你未曾有過半分芥蒂,沒有一點不甘心,無論我怎麼挑撥,都是沒用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哪個帝王不多疑?能容忍比其更優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