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異魂!
星期一早上6點,範帆慣例起床,準備好早餐,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節目《跟著小貝去探險》。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看《跟著小貝去探險》,今天帶領大家探險的地點是著名植物學家範帆教授在《fanfan曆險記》裡描述的那片荒野叢林,讓我們一起走進範帆教授書中的世界,尋訪曆史,印證奇跡……”
正在啃著三明治的範帆,聽到自己的名字,猛然抬頭,這時電視裡出現了一處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叢林裡的小屋,破敗的陳舊的,卻仍保留了昔日的輪廓。範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電視繼續播放著,“現在展現在大家麵前的是範帆教授曾經野外考察時的住所,也是跟著小貝去探險的第一站。真的是不得不佩服範帆教授野外生存的能力,居然能在這麼一片荒蕪人煙的地方,在沒有任何現成工具的情況下,獨自一人徒手蓋出這麼一棟彆致的房子,雖然現在外觀已經是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可以看得出來這搭建的根基還是十分牢固的,依然屹立不倒。下麵呢,小貝就帶大家看看裡麵的布局和構造,讓我們穿越時空,感受下當年範帆教授的生活……”
範帆站起來。
範帆隨著鏡頭走進小屋,隻見小屋空無一人,範帆心情複雜,他突然想起臨彆前李莉的叮囑,不要告訴任何人關於她和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不要有人來打擾她的生活。範帆的確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李莉,可是他卻忽略了現代媒體獲取和傳播信息的能力。隨著鏡頭的移動和切換,範帆緊張的手心冒汗,是渴望卻又懼怕?電視裡主持人小貝的聲音驟然隱去,範帆腦海裡浮現的全是當年和李莉一起相處的畫麵……
電視鏡頭拉近床邊,床底和床腳有幾大摞厚厚的雜物,類似手稿,書本,還有塑料包裝的一些東西。“大家可以看到,這裡有幾堆東西,想必是範帆教授當年留下來的,可想而知,範帆教授孤身一人當時也沒有辦法將這麼多的行李一並帶走……下麵有請我們隨行的植物學專家小晨幫我們鑒彆一下這些‘寶物’。”
“小晨?”範帆驚詫地看到這位專家小晨正是自己研究生期間的同門兼室友陳晨,畢業之後,學術能力優秀的範帆直接進了研究所,學術生涯更是一路平步青雲,而向往自由的陳晨則是踏入了社會進行了諸多嘗試,從此兩人交集越來越少,便鮮有聯絡。“原來他現在在電視台節目組作特邀嘉賓啊。”冥冥之中,範帆覺得《跟著小貝去探險》這期節目主題的選定與陳晨的參加有著某種不可言說的聯係。
在範帆看來,鏡頭裡戴著手套的小晨更像是勘測現場的警察,小心翼翼地觀察和收集著證據,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雖然範帆當時離開的很匆忙,但他清楚地記得,小屋裡是沒有這麼幾大摞物品的,這些物品顯然是自己走後的這些年李莉留下的。和自己同窗這麼多年,對自己習性多少有些了解的小晨會發現什麼異常嗎?
“小晨老師……小晨老師?”主持人小貝叫了幾聲,無人應答。陳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仿佛周圍消失了一般。
主持人小貝努力地調節現場的氣氛,“看來,我們小晨老師已是深深地被這些‘遺跡’給吸引了。不過,這也不足為奇,同是植物學領域的專家,我相信此刻小晨老師正在通過這些物品與我們範帆教授進行心靈和思想上的交流,所以說子期與伯牙的這種知音之情其實是可以穿越時空的。另外呢,我們節目組也是很樂意做範帆教授的搬運工,雖然這些物品在範帆教授眼裡可能是‘可以被遺棄’的部分,而且最終的科研成果也均已著作的形式發表,但我們仍然覺得這些真跡彌足珍貴,值得收藏,也為我們新一代年輕的科研工作者們樹立了很好的榜樣。”
主持人介紹完畢,鏡頭又切換到陳晨身上,並就其手上的物品給出了特寫。範帆的反應幾乎跟陳晨一模一樣,他也即刻被這些‘遺跡’深深吸引住了,惟妙惟肖的植物手繪圖,每一樣植物都進行了係統編號,每個編號都一一對應著塑料包裝裡貼了標簽的植物標本,並以文字的形式就其性狀特點,生長環境,藥理用途等多方麵的研究過程及結果作了詳細的記述……範帆看的腎上腺素飆升,這簡直就是一本待整理的宏篇巨作!這些記載與之前李莉和自己所做的研究工作未有絲毫重疊。範帆並不知道陳晨跟自己一樣,也發現了這一點。雖然畢業後兩人未曾聯絡,但範帆是植物學界的名人,其發表的研究成果,陳晨可謂是熟讀百遍,即使是在研的項目也是了如指掌。
陳晨知道這些並不是範帆留下的,單單是筆跡就出賣了他,可是他並沒有在鏡頭前做過多的解說,“這些物品不是‘可以被遺棄’的部分,而是千年難遇的‘寶物’,我非常讚同小貝的觀點,我也是強烈建議《跟著小貝去探險》節目組做一次搬運工,希望這些寶物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電視鏡頭裡的陳晨與範帆四目相對,眼裡閃爍著能洞悉一切的睿智和光芒。
節目直至最後也沒有出現李莉的蹤影。lily人呢?範帆心中隱隱地擔憂。
節目之後範帆一直忐忑不安,在此之前,雖然也對李莉時常掛念,但從來不會擔心她的安危,他知道憑借李莉的能力,生存在荒郊野嶺根本難不倒她,而且那片叢林與世隔絕,隻要沒有外界的突然介入,打破她寧靜的生活,照李莉的性格,她應該不會離開那兒的,除非……範帆越想越是寢食難安,他決定親自去一趟叢林找尋李莉。
正當範帆整裝待發的時候,電話響起,陌生號碼。
“喂,您好?”
“大學同學,是我,小晨,還記得我嗎?”
“小晨,好久沒聯係了。”範帆心懷芥蒂。
“現在應該叫你範教授才對,我有點事想當麵跟你說。”
“可以啊,你在哪?什麼時候?”
“我現在就在你的研究所裡,我知道你住在校內不遠,方便的話,你直接到你的實驗樓這來吧,我等你。”
都說一山容不了二虎,範帆和陳晨雖說師出同門又是室友,可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卻不似哥們一樣親密無間,而是時刻充滿了一種無形的較量。
“不巧啊,我要出趟差,現在要去趕火車,等我回來再說吧。”範帆討厭被臨時通知。
“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放心吧,我不會耽誤你太久的。事關重要,我有東西要給你,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範帆想起節目中小晨帶著大家搬運的那幾大摞物品,又看了看表,“那行,你等我一下。”
大學畢業後的這些年,歲月這把殺豬刀在兩人身上各自留下了印記,雖說兩人久未謀麵,但是見麵卻並未覺得陌生。範帆現在是學術界的紅人,經常在各大媒體網絡上看到他的身影,相較之下,陳晨雖然低調的多,但範帆最近也在電視節目中見過他。所以,兩人的久彆重逢,連感歎歲月如梭的環節都省了。
陳晨在實驗樓的大廳裡,看著牆壁上宣傳欄裡的專家介紹。範帆走近身旁,“怎麼樣?”
“著作等身。”陳晨念道,轉頭看著範帆,“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優秀啊,不愧是著作等身。尤其是最近幾年,發表的作品震驚海內外,連我這樣岌岌無名的小人物都受到了你的影響。”
範帆表情鎮定,“你說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給我的?”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這一期剛播出的《跟著小貝去探險》,你的暢銷書《fanfan曆險記》裡的那片叢林,也就是你孕育學術成果的地方,我們在那裡找到了很多遺留的真跡,作為節目組的特邀專家,那些真跡現在都暫存在我那裡。”
“哦,那謝謝你。你也知道,野外采集研究是很危險的,一個人身處絕境,又沒有辦法與外界取得聯係,請求救援,所以很多東西我都沒有辦法帶走,隻能忍痛割愛。那些東西,我派人過去取吧。”
“你怎麼肯定,我說的那些東西就是你的?”
“我看了你們那期節目,你既然去過,你應該知道那裡荒蕪人煙,你有發現過任何人的蹤跡嗎?而且,之前我在那住了整整兩年,潛心科研,我自己的東西難道我還不能肯定?”
“那這都過去了3年的時間,期間你就完全沒有想過將那些東西取回來?之前跟你一起做實驗的時候,你可是連一塊廢棄的樣本都不舍得丟掉的人,覺得還有研究的價值。”
“人的習慣是會變的。現在我要還是跟當年一樣,把所有的廢樣本都攢起來,恐怕這整棟實驗樓都已經堆滿了。用現在的話來說這叫斷舍離,況且研究思路和想法都已經儲存在我腦子裡了。”
“那你為什麼沒有將那些遺留部分的研究報道發表出來呢?”陳晨總是一陣見血。
範帆也反應機敏,“我自己的研究,什麼時候報道發表我想沒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釋吧。”
“是沒有,我隻是好奇。你我都知道發表學術成果的重要性,這是一個人學術能力的證明,你之所以能一躍成為學術界的紅人,完全是得益於你從叢林回來後發表的那些研究成果,對於植物學這個領域有開辟性的意義。我看了那些遺留的真跡,簡直是瑰寶級的,相較於你之前的那些研究,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就好奇,像你這樣具有雄心壯誌的人,應該會想著要趕在所有研究者的前麵早早公之於眾,怎麼可能對之置之不理呢?”
“我想我沒有義務跟你解釋,我的學術生涯如何規劃,什麼時候寫論文,什麼時候發表。”
“的確。人紅是非多,可能你是擔心自己一下子太紅,所以想緩一緩,畢竟低調的學者才更符合大家對科學家一貫的認知。”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今天來找我應該不是純粹來找懟的吧?”
“範帆,我這個人你應該了解,一向明人不做暗事,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現在存放在我那的東西,不是你留下的,我要找到真正的主人。”
“你憑什麼說那些東西不是我的,你有什麼證據嗎?而且就算不是我的,那些東西更不會是你的,也輪不到你命令我該怎麼做。”
“你說的沒錯,我隻是一個旁觀者,沒有權力也沒想過去乾涉你的事情,但碰巧節目組找了我做特邀嘉賓,而我又碰巧發現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我就不能袖手旁觀。我是念在同學一場,友情提醒你一下,你現在是公眾人物,你的傳奇故事可不會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結束了。”
“那你說說真相是什麼?”
“真相是,那個小屋還住過其他人,而且是個女人。在我那的東西,不敢說全部,大部分是那個女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