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蘇異自己都回答不了。他始終不明白自己對殷楚楚那種若即若離的情愫,是不是出於對她的感激。她在新月山那般看起來很傻的自殺式舉動,蘇異雖未親眼所見,但即使聽在耳中,內心也不可能毫無波瀾。
他隻能無奈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現在去找她聊一聊?”
“不行。”曦妃仙卻是毅然道。
“你還記得有一陣子楚楚變得很奇怪嗎?現在我總算明白,她那是提前開始為分彆而傷感了,心緒不寧之下,才會做出那些奇怪的舉動來。如今她醞釀了那麼久,才想出這一個笨方法來處理對你的感情,就是不和你道彆。你要是再去見她,可不就讓她功虧一簣了。”
“這…怎麼都不行,那我該怎麼辦。”蘇異哭喪著臉道。
“罷了,不為難你了。今後如果有緣再見,希望你對她好一點吧。”
“怎麼說得好像我以前對她很差似的。”蘇異嘀咕道。
“事實如何你自己心裡清楚…”
“那你呢?離彆在即,你光和我說楚楚了,不說說你自己?有緣再見…也不知今後緣在何處。”
“說起我來…你方才又是贈人禮物,又是貼心鼓勵的,我可是吃醋了。”
“是吧?我也知道你會吃醋,所以早就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份更加珍貴的禮物。”蘇異笑道。
“你…”曦妃仙狐疑地看著他,仿佛被將了一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看著。”
蘇異說著,手指成圈放入嘴中,吹出一陣清脆的鳥啼聲。接著便見一隻灰白雀鳥飛來,停在他掌心上。
他對著雀鳥低聲密語幾句,交給了曦妃仙,說道“接著,認個熟。”
“這是什麼?”曦妃仙疑惑道,但還是將雀鳥接了過去,捧在手心中把玩。
雀鳥甚是呆憨,模樣可愛,惹得她愛不釋手。
“行了行了,你快把它給捂死了。”蘇異見狀笑道。
“現在你認得它,它認得你。今後有什麼急事,你便叫喚聽一聲,讓它帶你來找我,它能聽得懂的。而我也能通過它找到你。怎麼樣?那果核隻能讓我尋到顧小嬋,她卻找不到我。這個比那果核珍貴多了吧?”
見蘇異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曦妃仙終究還是沒有打擊他,而是由衷道“謝謝。”“要走了啊…”蘇異突然將曦妃仙摟入懷中,柔聲說道“珍重。”
一觸即離,還沒等曦妃仙反應過來,蘇異便又將她放開,朝馬車那邊喊道“下一位!”
曦妃仙臉色微紅,忍著笑意瞪了他一眼,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宋秋韻走到他跟前,兩人相視而笑,卻是久久沒有開口說話,仿佛用眼神便能交流一般。
還是宋秋韻先問道“你就這樣把我們的女兒丟下不管,留給我一個人照顧?”
蘇異一愣,隨即苦笑道“宋長老還是這麼愛開玩笑。”
兩人早便商量好了,小紜由宋秋韻帶回神女宮培養,這也是最切合實際的解決方法。
“沒想到這一次兩位侄女沒找全,倒是帶回去一個女兒,還挺劃算。”宋秋韻自嘲道。
“小鈺那邊…真的不管了?你若是舍不得她,便將她帶回去又能如何?那主人家明知自己理虧,不敢亂來的。如果你有所顧慮,我替你辦了便是。”
宋秋韻還是搖頭道“算了,如果小鈺願意回去,無論如何艱難我也是要將她帶走的。但現在她過得很好,甚至比在神女宮那幾年還要開心,再強來,終究無益。誰讓她在宋家的日子過得太淒涼了呢。”
“總而言之,這一路上還是你幫了我太多,替你安置一個小紜,不算什麼。再說小紜雖是你為了對付萬慶祥而買下來的,但畢竟也是同樣為了幫我找人。對她,你不必有什麼心理壓力。”
宋秋韻也確實是心細,這番話令蘇異心中的愧疚感消減不少。再怎麼說,小紜也是為他所買下。本想將她送回家,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如果由蘇異獨自去麵對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恐怕要比對陣淩絕頂還難。光是心中的那份負擔,便足以壓得他精神不振。
又是一陣沉默。
“該走了。”宋秋韻輕聲說道。
她替蘇異整理起了衣襟,將褶皺捋平,說道“好弟弟,姐姐該走了,你自己獨自一人一定要多加小心哦。”
宋秋韻終是選擇了這種方式來告彆,似乎是不想自己最終留在蘇異腦海裡的印象,是“神女宮長老”這個身份。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蘇異掙紮許久,終於還是叫道“秋韻。”
宋秋韻身形一顫,停了下來。
“沒什麼,就是想叫一叫你。”蘇異笑道。
“傻瓜。”
宋秋韻一路走上了馬車,直至遠遠離去,都沒有再回頭看過一眼。
蘇異呆立許久,直到那輛馬車被山林隱沒,他才收拾心情,翻身上馬,朝另一個方向離去。
一人一騎才剛離開滄河甸的地界,便見一隻雀鳥落在他的肩膀上,輕啼一聲。
這是和芷鳶約定好的暗號,代表情況緊急。
蘇異連忙勒馬停下,問道“怎麼了?”
芷鳶化作人形,說道“哥哥,有人跟著我們。”
不知是敵是友,蘇異心想還是不能耽擱太久,便將拉著芷鳶坐到自己身前,與她共一騎,說道“邊走邊說。”
“那人跟了哥哥有一段時間了,但先前人多,芷鳶來不及告知。那人本離得有些遠,隻是遠遠吊在後麵。但後來哥哥與眾位主母告彆之後,她便突然緊跟了上來。”
蘇異皺眉道“有什麼特征嗎?”
“有。”芷鳶不假思索道,“那人是個女子,一身黑衣,束身的男子裝扮。”
“嗯…還有她胸特彆大。”
芷鳶一邊說著,一邊還在自己的胸口上比劃著,示意究竟有多大。
蘇異險些從馬背上摔了下去,連忙摟住了芷鳶,方才穩住身形。
芷鳶嚇了一跳,急道“哥哥,怎麼了?”
蘇異沒有跟她解釋什麼,心道希望這個單純的孩子能夠一直保有這份純真吧。
“沒什麼,我知道那人是誰了。”
“那…哥哥,我要化形咯。”芷鳶說罷,卻沒有什麼動作。
蘇異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單純的孩子心思就是好猜。如果真要化形,又何必說出來。
蘇異心裡好笑,但還是說道“沒關係,現在沒彆人了,你可以就這樣待著。”
“好的,哥哥。”芷鳶欣然接受,有些雀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