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除了太鄢,哪兒還有彆的靈山…”老陳也不否認,接著從籮筐裡又取出來一塊木料遞給蘇異,慷慨道“再試一試?”
蘇異接過來,但卻是搖頭道“我先看看陳叔是怎麼刻的。”
“看兩下就想趕上你叔練了三十年的功力?”老陳不禁笑出了聲,佯怒道“你小子是不是瞧不起我這手藝?”
“絕對沒有。”蘇異豎起了三根手指,肅然道。
“也罷。”老陳見他神色認真不似開玩笑,便還是拿起了那件半成品當著他的麵雕琢起來,一邊嘮叨著“我這門手藝,彆個小孩想學,八車拜師禮抬來我都懶得收,不教!今日你走運了啊,二兩小酒就把你叔的絕活兒騙到手了…”
蘇異也不戳穿他的大話,隻是笑道“那我給你加到五兩應該夠了吧。”
老陳大笑,道“可不敢再多,再多,你嬸能把我放鍋裡給蒸了。”
雖然蘇異隻說要在一旁看著,但老陳卻也一點都不藏拙,能想到的都與他說了,不時刻到一半還要停下來,講解一番下刀的角度,用勁的技巧等等。
蘇異聽得心馳神往,一股厚重的欽佩感油然而生,能將一門技藝反複磨練,一輩子不都曾懈怠的人,當得起這份敬意。
兩人一個動手一個看著,一時忘了時間,大嬸來過一回,也沒有打擾,放下紅皮粿和一壺茶水便又忙彆的去了。
老陳的那件木雕看著已經快要成品,卻沒想到在他的刻刀下竟還能不斷地增添進新的事物,越來越多,細節卻依舊精致,毫無瑕疵。
他在那指甲蓋大小的縫隙裡落刀,每一下都能精準地雕在最準確的位置,端的是巧奪天工。
這份對力道的掌控,和對落點的把握,是蘇異一時半會絕對學不來的,縱有一身驚人的修為也沒辦法做到。
正如扛鼎的力士再如何神力驚人,不經曆熟能生巧,也做不了那剪窗花紙的活兒。
蘇異漸漸有了一點彆的感悟,一個能迅速趕上那三十年功力的想法,雖然取巧,但卻對自己領悟淩道一虛指有著莫大的幫助。
老陳終於停下了刻刀,大方地將手中的寶貝遞給了蘇異,說道“今天就這樣吧,雖還不算完成,但也差不多了。”
蘇異如捧至寶,小心翼翼地翻看著,對裡頭的精雕細琢又是一陣歎為觀止,腦中不斷完善著那“取巧”的法子。
看了好半天,將那座巴掌大的廟宇還了回去,蘇異這才重新拿起木料。
“咦!”見他隻拿木料卻不拿刀,用雙手將木頭合在了掌心之中,老陳不由地笑道“少俠這是要發功了嗎?”
“陳叔能不能回避一下,你這樣看著我…我緊張。”蘇異抱歉道。
老陳倒沒有多想,連說了三個“行”,接著轉過了身去。
便見蘇異閉上了雙眼,靜下心來,很快便入了“心無雜念”之境,接著是“心馳太虛”,那塊木頭陡然變成了巨樹橫在他眼前,而他要做的隻是操起手中那把虛幻的鐮刀,去修剪枝丫,劈砍出想象中的形狀來。
蘇異的雙手漸漸使上了勁,仙氣運轉,這次木料卻沒有崩碎,反而是在他的手心中層層脫落,木屑如細沙流淌,片刻後一件成品便就此完成。
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而已。
老陳聽到了一聲歎息,這才轉過身來,問道“失敗了?”
蘇異張開手,倒出了一捧細屑,說道“失敗了。”
老陳覺得惋惜,安慰道“沒關係,多練練嘛就好了…不過你這修行之人,學這玩意兒乾啥,不會就不會,由他去就好了嘛。”
蘇異點點頭,滿臉的遺憾。
不讓老陳知道也是為了他著想,免得見到自己三兩下便雕出了他三十年的功力後要尋死覓活。
蘇異欣喜於這意外的收獲,“三氣輪轉”得以更進一大步,便恨不得能馬上試驗一番。
入世修煉就是有這個好處,能有機緣求得頓悟,於修行有一日千裡之效,不像避世的苦修,多的是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厚積薄發。
蘇異能有此大機緣,倒也不能說是他的氣運有多麼逆天,若是旁人來了,沒有發掘細節的心思和天資,又沒有平日裡打下的牢靠根基和時常念著該如何領悟,隻怕也是沒有辦法從那些瑣事中汲取靈感的。
或許這正是那些文人騷客喜歡外出踏青的緣故吧,美好的風光看得多了,便總能蹦出幾句絕妙詩詞來的。
所以蘇異這一次能成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當然還得加上那虛無縹緲的所謂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