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問你了。”蘇異沒好氣道“這裡你才是大人,我看你刀都收起來了,是不打了的意思嗎?”
“這不是還有你在嗎?”秦陽理直氣壯道。
蘇異竟是一時無法反駁,這穿黑袍的要是鐵了心撂挑子不乾,最後擔子還是得落在他的身上,說到底就是看誰更能狠得下心,但秦陽大概是已經吃準了他的心意,認定他不會袖手旁觀,所以滿臉的有恃無恐。
“想要我做苦力幫你打發這些人也不是不行…”蘇異以退為進,說道“事後你得讓我進去殿裡看兩眼。”
蘇異能看到秦陽的嘴皮子抽了抽,仿佛是咽了一個“滾”字下肚後,接著才冷冷說道“不可。”
兩人相視無語,對峙片刻後,終於是秦陽妥協,退讓道“那裡頭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似乎是真的很想回去歇一會,所以著急將人打發走。
蘇異無非也就是想要一個類似的答案,便笑道“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就明白了。”
秦陽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朝天書殿走去。
至於那些江湖漢子,處理起來雖有些麻煩,但也隻是多費些工夫而已,便見蘇異撤去了仙法鬆開眾人,接著朗聲問道“怎麼樣?還打嗎?”
那些人被困許久一點辦法都沒有,早已認清了實力上的差距,銳氣與怒火也都被磨得七七八八,此時再想去衝殺已然提不起衝勁,氣勢萎靡得很,當然也有不怕死的和兀自拉不下臉麵的,還是提起了兵刃一邊啐著血沫一邊朝蘇異走去,隻不過步子有些緩慢,遠不如先前那般殺氣騰騰。
卻聽蘇異又道“想來領死的,在下好心送你們一程便是…還想活的,便領著你們弟兄的屍首下山去吧。”
接著便見那滿地的屍首底下開始滾動起泥沙,如波浪般將他們一具具地卷了起來,緩緩送了出去。
被沙土包裹了身軀的屍首逐具排開,遮去了猙獰的傷口,隻露出一個腦袋,也算是給了他們最後的體麵。
江湖人雖生死看淡,但對於“入土為安落葉歸根”一事卻是和尋常人看得一樣重,自己能活命,還能將弟兄的屍首帶回去妥善安葬,對於多數人來說也算是個能夠接受的結果了。
沉默良久,終於有人做出了決定,上前收殮了屍體後便匆匆往山下離去了。
有了第一個便很快有第二個,認屍的人越來越多,卻是還沒有一個人能走到蘇異的麵前。
此時那些原本打算死磕到底人見到身旁不斷掠過的身影,看到他們臉上輕鬆的神情,意誌便是逐漸變得那麼堅定了,腳步也是越走越慢,最後停了下來,兀自在心裡頭掙紮糾結。
最終沒有一個人再來找自己拚命,蘇異倒是意外,也鬆了一口氣。
他轉身看向玉琪,隨即笑了出來,說道“走吧,找師兄去。”
隻不過蘇異不知道自己真誠的笑容在玉琪看來卻是陰險與狡詐的。
“你…你…”玉琪突然變得有些結巴,即使剛才悍然赴死時也沒這麼緊張過,仿佛眼前的年輕人是個大魔頭一樣,壯著膽子問道“你…你不是朝天閣的人嗎?為何剛才要冒充太鄢山的弟子?”
朝天閣?蘇異心中疑惑,隨即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確定那件織羅金袍已經脫下交給了月無雙防身,這會隻是尋常衣袍而已,雖然也是黑色,但也不至於就此認定自己是朝天閣的人吧。
“玉琪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蘇異不解道。
“你…”玉琪更是驚訝,心想朝天閣的大人物怎麼會知道自己這個無名小卒的道號,便又道“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看清楚些。”蘇異伸手將他的眼皮撐開,將臉湊近了些,說道“我,我是蘇異,當年咱沒少在山人的竹屋前下棋,你忘了嗎?”
玉琪逐漸將眼前這張經過風吹日曬被磨難蝕刻得變化略大的臉龐,與當年那個細皮嫩肉生得十分好看的男童聯係到了一起,隨即便是恍然大悟,拽著蘇異的兩隻胳膊蹦了起來,萬分驚喜地接連說著“你你你”,卻還是沒說出什麼彆的話來。
“是你!”玉琪結巴了半天後終於得以流利說話,隨即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臉色一僵,又問道“可你之前為什麼會穿著那身黑色的官服…難道你也入了朝天閣了?”
他見蘇異滿臉的疑惑,便是一拍腦袋自責地嘀咕了一句“我真蠢”,接著解釋道“那日我在穆棱鎮一帶打探情報,見到你穿著朝天閣的官服獨自一人騎馬趕來…”
蘇異也逐漸瞪大了雙眼,恍然大悟,隨即笑罵道“原來都是你小子搞的鬼,害我和師兄弟們打了起來!”
沒想到那日大水之所以會衝了龍王廟,原來是這個緣由,好在大水和龍王廟都沒有什麼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