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師傅讓小廝去找白總管要了些雄黃灑在屋前屋後。
“怎麼辦?”兄弟兩托腮並坐在青石台階上,詵哥眼巴巴地望著謹哥兒”“龐師傅竟然什麼也不怕!”
謹哥兒也沒有想到。他苦著臉“你讓我想想!”
詵哥兒不敢做聲,無聊盯著一旁的香樟樹。
耳邊傳來十一娘柔美的聲音“你們兩個不好好在屋裡歇午覺”在這裡做什麼?”
“娘!”謹哥兒心裡一緊,掩飾什麼般”誇張地撲到了十一娘的懷裡,“屋裡熱,我們睡不著!”
詵哥兒聽著一個激靈,立刻跑過去抱了十一娘的胳膊“四伯母,天氣好熱啊!”
十一娘笑著抱了兩個孩子,吩咐身後的琥珀“讓小廝再搬塊冰放到謹哥兒屋裡!”然後牽了謹哥兒和詵哥兒的手往屋裡去,“快去睡午覺,不然下午沒精神描紅了!”
兩人點頭如啄哦燈huā匆匆走了過來“夫人,威北侯突然去逝了。侯爺讓小的來稟夫人一聲。讓夫人換件衣裳,快過,去看看。侯爺己經先過去了。“十一娘很是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是怎麼去的?”
兩家住隔壁,威北侯去逝,搭喪棚、換白幛,怎麼也能聽到些響動才是。不聲不響的”突然接了報喪不說,端午節的時候,威北侯還請了徐令宜過去喝酒,徐令宜回來還直呼“薑還是老的辣……”
“回事處並沒有得到報喪。”燈huā極其機敏,口齒伶俐地道,“是威北侯世子爺派身邊的小廝來報的信。聽那口氣,威北侯和世了爺正一起用午膳,威北侯突然倒在了桌子上的。等太醫到的時候”已經咽氣了。”
也就是說”剛剛去世。
按道理,家裡有人去世了,是應該選吉日報喪的。不過,他們家和林家是近鄰也是姻親,林家提前來給他們報喪,也說得過去。
十一娘思付著,囑咐紅玟和阿金照顧謹哥兒和詵哥兒,進屋換了件縹色雲玟的褙子,卸了珠釵,稟了太夫人,帶著琥珀去了威北侯府。
林家才剛開始搭喪棚、掛白幢。
林大奶奶貼身的媽媽在垂huā門前等她。她的馬車剛剛停下,那媽媽就殷勤地上前扶了十一娘下車”低聲道“我們家奶奶請夫人到小huā廳裡留一步!”
十一娘見那媽媽還沒有換衣裳,不由暗暗吃驚。等到了小huā廳,丫鬟剛上了茶點,林大奶奶就一陣風似地刮了進來。
“你可來了。正好幫我壓壓陣。”她的臉色很差,也沒有換衣裳,拉著十一娘就往林夫人屋裡去,“爹爹是和世子爺用午膳的時候去的,我那幾個小叔子非說是爹爹是世子爺氣死的。”說著,眼睛一紅,“幾個人正在前麵鬨騰呢!”
十一娘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
林大奶奶忿忿然道“能把世子爺拉下來固然好,如果拉不下來,也要潑我們一身臟水!”
這是林家的內務,但徐令宜吩咐小廝帶信讓她過來,肯定已有打算。
十一娘靜下心來,和林大奶奶進了林夫人的內室。
亥初”十一娘和徐令宜才從威北侯府回來。
“我總算知道什麼叫顛倒黑白、強詞奪理、胡說八道、蠻橫無理!”十一娘前世是律師,可想到剛才林大奶奶幾個妯娌,也不得不感歎一番。
徐令宜何嘗不知道。
“我們和林大奶奶中間還有個大姑爺。”他苦笑,“何況林大奶奶他們占著道理。怎麼也要幫襯幫襯。”
這樣對貞姐兒和徐家都好。
十一娘就問“我們明天還過不過去?”
“看情況吧!”徐令宜道,“我們已經表明了立場。”又道,“林家還有太夫人呢!太夫人怎麼也不會讓家裡亂起來被人看笑話的!”
十一娘點了點頭,去看了謹哥兒。
謹哥兒早已歇了。雖然有阿金在一旁打扇,還是滿頭的汗。
十一娘幫謹哥兒擦了汗,親了親兒芋的小臉,這才回了屋。
“謹哥兒睡了?”徐令宜從淨房出來”已經換了件淞江三棱布的中衣,“他這些日子的功課怎樣?”
“這才三、四個月。”十一娘笑道,“侯爺也太急了點!”
徐令宜也曬笑,拿了扇子“快睡吧!天氣熱,我幫你打打扇!”
“侯爺也累了一天”,十一娘笑著去拿他手裡的扇子,“妾身幫侯爺打扇吧!”
徐令宜按了她“彆羅羅嗦嗦的,快睡吧!”
風裡夾著冰塊的涼意吹在十一娘的身上,十一娘翻了個身,握了徐令宜的手,閉上眼睛,想著明天是不是要問問趙先生謹哥兒的功課,很快就睡著了。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接下來的幾天,十一娘和徐令宜都在忙林家的事一——三天後,林家報了喪。但林夫人並沒有能壓製住幾個兒子”幾個兒子各正為政,家裡亂糟糟的,倒茶的丫鬟被叫去掃地,敲雲板的被叫去迎客……那些吊喪的看著情況不對,有的在靈前上了香就打道回府,有些和徐家相熟的,拐了個彎到徐家來落腳。徐令宜帶著徐嗣諄在外院招待客人,十一娘就在內院安置女眷,聽她們說著林家的八卦。其間邵家的人進京奔喪來拜訪徐令宜,慧姐兒帶貞姐兒給太夫人、十一娘等做的鞋襪來給十一娘問安。直到過了威北侯爺的頭七,倆口子才算消停下來。
林大奶奶帶了禮品親自上門道謝“多虧有侯爺和你幫忙!本應該好好謝謝你們。隻是如今我們家要守孝,隻有等出了孝再說了。”
“大家親戚一場,姐姐就不要和我客氣了。”兩人說了會話,去給太夫人問了安。林大奶奶不便久留,十一娘送她去了垂huā門。
長安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顧不得十一娘在送客,大聲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龐師傅要打六少爺和七少爺的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