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彭凱旋趴在地上，正仰頭認真聽著聶雲峰說話，全神貫注、一動不動，連眼睛都忘記了眨。
“……所以，我決定收你做乾兒子。”說到最後，聶雲峰又笑起來，滿臉欣賞地看著他，“怎麼樣，小夥子，要不要接住這一場潑天的富貴？”
直到這時，彭凱旋才驚醒過來，仿佛做了一場黃粱大夢。
他雖然渾身是傷，但這時候經過休養，已經恢複了一些體力，慢慢從地上坐起來，輕輕咂著嘴說：“聶雲峰的乾兒子啊，將來還有機會繼承西南地區大管家的位子……聽上去真的是很不錯啊。”
“確實非常不錯。”聶雲峰麵帶春風，滿臉都是笑意，“怎麼樣，願意麼？”
“不願意。”彭凱旋搖了搖頭。
“……為什麼？”聶雲峰非常詫異，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會拒絕這麼好的待遇。
“你來遲啦！”彭凱旋輕輕地歎著氣，顯然也很遺憾，“你說的條件確實非常誘惑，隻要我點點頭，馬上就能得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榮華富貴……可惜，我這條命已經是龍門商會的了。”
“……據我所知，你還沒有正式加入龍門商會吧，怎麼這條命都是他們的了？”聶雲峰蹙起眉頭，很是不解。
“對，我是龍門武館的學員，還沒有正式加入龍門商會。”彭凱旋先是點頭認可這一說法，接著又麵色堅定地道：“但我非常確定，沒有龍門商會，就沒有我的今天！”
“無論有沒有龍門商會，你都是一個很優秀的年輕人！”聶雲峰沉沉地道，顯然有些不太爽了。
“沒錯，這點我也承認，我在哪都很優秀，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事實！”彭凱旋很臭屁地說了一句，臉上也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不過很快又搖搖頭，“但所謂的優秀，沒有成長起來之前都是垃圾！我隻知道，沒有龍門商會的話，我就要餓死了，我妹妹也上不起學了……多虧龍門武館招收我成為學員，讓我可以吃得起飯，妹妹也能繼續讀書……那個時候，你們在哪？聶家在哪？華章商會在哪？”
說到這裡，彭凱旋又笑起來，不過卻是冰冷的笑，眼神裡都透著寒意：“說到底，還是看我成長起來了，成為優秀級彆的高手了……所以才想來摘桃子！”
“換成彆人，可能就跳槽了，反正沒和龍門商會簽下什麼終身合約……”彭凱旋繼續說著，“但是我不一樣，我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我是非常缺錢，也承認你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但也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原則，違背自己良心的事絕對不可能去做的！”
彭凱旋搖著頭，聲音不大卻又鏗鏘有力：“所以，讓你失望了，我不會做你的乾兒子，也不會背叛龍門商會的……在龍門商會給我第一碗飯的時候，我就暗暗發誓，這輩子生是龍門商會的人、死是龍門商會的鬼！”
這番話似乎真的很擲地有聲，就連聶雲峰都備受震撼，以至於彭凱旋說完後，現場變得鴉雀無聲。
許久許久，沒有一個人再說一句話，就連角落裡那隻一向聒噪的八哥都安靜如雞。
不知過了多久，聶雲峰終於緩緩開口：“真羨慕宋漁啊，有這麼多忠肝義膽的兄弟為他效命……”
“宋董確實非常不錯！”彭凱旋笑得像一朵花，“不僅讓我們武館的學員白吃白住，誰家經濟條件要是不好，還能帶家屬去吃飯！”
彭凱旋輕輕地咂著嘴，“免費的羊毛薅起來確實舒服，我妹妹以前骨瘦如柴，現在也是個小胖子了……碰上這樣的董事長，怎麼可能不卯足了勁兒為他賣命啊？”
“這點我也能做到的！”聶雲峰皺著眉，“又花不了多少錢！”
“但你沒有去做。”彭凱旋盯著他，眼神如刀、一字一句地說：“收買人心的方法這麼簡單，可是你們這些資本家從來沒有做過……你們每做一件事情都會在心裡計算利益和性價比，不確定有沒有回報的事，早就排除在計劃之外了！”
聶雲峰啞口無言，顯然被彭凱旋說到心坎上了。
“所以，我不可能做你乾兒子的。”彭凱旋再次強調了這句話，腦袋高高昂起，臉上滿是不屈，“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聶雲峰盯著他，半晌才緩緩說出一句話，聲音像是刀鋒劃破空氣：“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妹妹？”
“……”彭凱旋輕輕地咬了下牙，眼神中明顯騰起怒火，“你要乾嘛？”
“我不乾嘛。”聶雲峰的身子往後一靠，滿臉俱是冷酷，幽幽地道：“小夥子，我確實很欣賞你的忠誠和無畏……但你越是這樣，我對你就越感興趣，想收你做乾兒子的欲望就愈發強烈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乖乖做我的乾兒子，從今天起為我、為聶家效力；要麼和你妹妹一起去死；嗯，我說完了，自己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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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凱旋沉默下來，腦袋也垂了下去，眼神變得黯淡無光，顯然是在思考什麼、掙紮什麼。
他之前的表現已經很讓我感動了。
我心裡想，即便他現在做出妥協和退讓，我也能夠理解，畢竟就這一個血濃於水的妹妹，放在誰身上也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彭凱旋似乎終於考慮好了，抬頭說道：“我妹妹現在怎麼樣了？能讓我見她一麵麼？”
“當然可以！”聶雲峰顯然很滿意他這個態度，當即抬起頭說，“將他妹妹帶上來吧！”
彭凱旋立刻轉頭看去，我也迅速抬起頭來。
不一會兒，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幾個漢子抬著一個略小些的麻袋走了進來。
將麻袋解開後，果然有個小女孩被拽出來，正是彭凱旋那個也就十一二歲的妹妹。之前在並州見過她，當時瘦得像個雞仔，現在明顯胖了一圈，皮膚也變白了不少，看來沒少在龍門武館的食堂大吃大喝。
小女孩的身上沒什麼傷，畢竟抓她並不費勁，隻是捆了一圈繩子，剛從麻袋裡出來，便聲嘶力竭地哭嚎起來：“哥……”
“沒事，我在！”彭凱旋明顯緊張起來，很想過去擁抱她、寬慰她，奈何身上捆著繩子，實在寸步難移，隻能不斷口頭安撫，“不要哭了！”
“好，我不哭啦！”小女孩倒也聽話，當即咬著薄薄的嘴唇，努力不再讓眼淚掉下來，然後緊張地看向左右，“哥，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人？”
“是龍門商會的敵人！”彭凱旋並未選擇隱瞞，而是如實相告，“這些人想讓哥哥做龍門商會的叛徒，改投到他們這邊來……你覺得怎麼樣？”
“絕對不行！”小女孩雖然年紀不大，性子倒是很強，當即搖著頭說：“龍門商會對我們有恩，絕對不能做對不起他們的事！”
“他們說了，如果不肯，就讓咱倆一起去死！”彭凱旋繼續說道。
“那就去死！”小女孩高高地昂著頭，同樣滿臉不屈，“總之，不能做龍門商會的叛徒！”
她明明才十一二歲的年紀，也就小學五六年級的樣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在讓人歎為觀止，現場一片驚訝，個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一個小女孩也能如此剛強。
果然啊，有什麼哥哥，就有什麼妹妹，平時的言傳身教、耳濡目染，讓這兄妹倆的三觀和性格簡直如出一轍。
“好，哥哥也是這樣想的！”彭凱旋似乎並不意外，反而哈哈大笑起來，“聶雲峰，老東西，看到了嗎？拿妹妹威脅我，一點用都沒有！我們兄妹倆是不可能背叛龍門商會的，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行，那我就滿足你們！”聶雲峰終於徹底大怒，猛地拍案而起，“來啊，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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