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嶽濤驅車前往翠湖酒店附近的濕地公園。
他本來心急如焚,但真正坐在車裡,看著窗外繁華的夜景,反而不那麼著急了。此去無非兩個結果,要麼活著,要麼死去,自己可是功臣之後,不說粉身碎骨渾不怕,也能我自橫刀向天笑!
路過某個陵園的時候,他甚至停下車,找到自家祖上的碑,好好參拜了一番,方才繼續駕車前行。
這片土地都是自家祖上打下來的,有必要怕一個生意人麼?!
濕地公園裡麵不能開車,嶽濤隻能把車停在門口,步行進入。月色明亮,寒風依舊凜冽,嶽濤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按著蘇沉舟提供的地址邁步向前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麼,摸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嶽先生?”電話另一邊響起彭凱旋的聲音,語氣略帶驚訝,還有一些迷茫,顯然不知道對方這麼晚打電話過來乾嘛。
“打擾你休息了!”嶽濤輕輕地歎著氣。
“沒有,年輕人沒這麼早睡,我還在熬夜玩手機呐!”
“……”
“嶽先生,有什麼事?”彭凱旋疑惑道。
“沒什麼,疆域的事,你還不知道吧……”嶽濤迅速講了一下蘇沉舟的事情。
“老東西竟然耍了這種花招!”彭凱旋當然極其震驚。
“小聶,咱倆關係怎樣?”嶽濤突然轉了話題。
“當然好啊!沒有您的照顧,我在西南可坐不穩!”雖然不知道對方這麼問的目的,但彭凱旋還是積極提供情緒價值,“我乾爹去世後,您就是我親爹!”
“行。”嶽濤長長地呼了口氣,繼續說道:“蘇沉舟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出了什麼意外,一家老小就麻煩你照顧了。”
“嶽先生,這說的哪裡話,您肯定能長命百歲、多福多壽的……”
“你答應我就行了,彆說這麼多的廢話。”嶽濤冷冷地道。
“……好。”彭凱旋安靜下來。
“嗯,那就這樣,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嶽濤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些。
“晚安,嶽先生。”
“嗯。”
掛了電話,像是了卻一樁心願,嶽濤繼續邁步向前走去,很快便來到人工湖的邊上。
濕地公園裡的人工湖極大,一眼望不到頭,冬天的緣故,湖水都結了冰,不過有釣魚人在上麵鑽了一個又一個洞,再加上最近氣溫有些回暖,許多冰麵都開裂了,還能聽到嘩啦啦的湖水流動。
這座濕地公園本來就很偏僻,蘇沉舟挑的這個地方就更偏了,周圍彆說人影,連個鬼都沒有。
湖泊邊上有一棟小平房,看外表是管理人員的居所,此時此刻那裡麵亮著燈,還有人影在其中晃動,應該就是蘇沉舟了。
“蘇老爺子,我來了!”雙足站在門口,嶽濤大聲嚷道。
“吱呀——”
平房的門開了,蘇沉舟果然從中走了出來,他背著手,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蕭天闕跟在他的身後,手裡正抓著嶽子恒。
看到兒子,嶽濤的眼睛瞬間赤紅起來,不過很快,他又恢複平靜,一張臉麵無表情。
嶽子恒的身上雖然捆著繩子,嘴巴裡也塞著抹布,但看不出明顯的傷痕,顯然沒受皮肉之苦。看到父親,嶽子恒無法淡定,當即“嗚嗚嗚”地叫了起來。
蘇沉舟擺了擺手,蕭天闕當即伸手,將嶽子恒嘴巴裡的抹布摘了下來。
“爸!爸!”嶽子恒立刻嚎叫起來,眼睛裡也不爭氣地流下淚水。
“冷靜一點!”嶽濤怒氣衝衝地道:“彆忘了你是誰的後代,當年他老人家在戰場上流血又流汗,指揮上萬士兵衝鋒陷陣,最嚴重的時候被敵人打了三槍,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嶽子恒立刻閉上了嘴,他緊緊地咬著牙關,腮幫子微微顫抖,努力控製著眼中的淚。
嶽濤長長地呼了口氣,繼續說道:“你記住了,今晚無論是生是死,都給我把脊背挺直了……你是嶽家的後代,就要拿出嶽家的風骨,不要讓人笑話,記住沒有?”
“記住了,爸!”嶽子恒身上仍舊捆著繩子,但他卻高高昂起了頭顱,眼神中更是充滿了不屈的意誌。
“真好。”蘇沉舟背著雙手,無比感慨地道:“優良的家風,才能教育出優秀的孩子……嶽先生,你家也是滿門忠烈啊!”
上一對被這麼形容的父子已經去世了。
嶽濤沒接他的話茬,認認真真地說:“蘇老爺子,之前我確實為喬家感到義憤,所以才和他們一起到紅樓告你的狀……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但湯澤到臨滄偷襲你,是他自作主張,和我沒有關係!”
“哦?”蘇沉舟忽然笑了起來,“那你跟著盛力、劉建輝一起到臨滄乾嘛?”
“……邊境軍裡出了叛徒,我跟過去看看熱鬨。”嶽濤回答。
“嶽先生,敢做不敢認麼?”蘇沉舟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這就是嶽家的風骨麼?這就是祖上出過英雄的嶽家麼?當著你兒子的麵,你確定要這麼說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句話真是殺人誅心,嶽濤輕輕地咬著牙,終於還是抬頭說道:“是為了把你引到臨滄,將你拿下!”
“哎,這就對了嘛!”蘇沉舟點點頭,笑眯眯道:“這才像是嶽家的後人,敢作敢當,大丈夫也!”
蘇沉舟豎起大拇指,又幽幽地說道:“我要不是找了替身,這會兒已經回不來了……嶽先生,你其罪當誅啊!來,你說說,你是我的話,會原諒你麼?”
“……現在可能說這些話沒有用了。”嶽濤麵色嚴肅地道:“蘇老爺子,如果你能原諒我這一次,嶽家將永遠不再和你作對!”
蘇沉舟笑而不語,隻是默默地看著他。
“……”嶽濤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心中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想卑躬屈膝地求饒,那樣不僅沒用,反而容易淪為笑話。
所以他再度抬起頭來,認認真真地說:“蘇老爺子,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有什麼怨氣,統統發泄在我身上吧,和我兒子無關,讓他離開這裡!”
“……爸!”嶽子恒顫顫巍巍地喊了一聲。
“閉嘴,這沒有你說話的份!”嶽濤惡狠狠瞪著他,“聽大人的安排就可以了!”
嶽子恒隻能閉上嘴巴,但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蘇老爺子,行麼?”嶽濤麵色誠懇地看向蘇沉舟。
深夜的人工湖旁,月光淡淡地潑灑下來,寒冷的北風依舊凜冽,蘇沉舟背著雙手,幽幽地道:“嶽先生,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麼?”
“……”嶽濤沒有答話,知道對方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