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小辜連忙放下手中的艾灸棒,聲音裡藏不住欣喜。
希雅緩緩睜開眼,意識還像浮在水麵上的落葉,搖晃著沉不上底。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裴語遲的臉——他正俯身靠近她,眼裡布滿血絲,嘴唇乾裂,整個人像是被風沙打磨過的舊照片,憔悴卻執拗。
“你還活著……?”
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發疼,聲音幾乎聽不見。
裴語遲心頭一顫,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他的心裡。他趕忙湊近了些,眼神裡全是急切與心疼:“我在,我在這兒。”
可就是這句溫柔的話,反而讓她的胸口一陣刺痛。她彆開臉,眼淚不受控製地滑進鬢角的枕頭裡。
“你終於醒了……”裴語遲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聲音裡帶著迫切,“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些,可指尖卻一直在顫抖,藏在被子下的腿也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那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隻有他知道。
她愛他,愛得深入骨髓,連呼吸都帶著他的氣息。可也正因為太愛,她恨他,恨他讓自己如此患得患失,恨他讓自己深愛卻又如此不安。
希雅緩緩閉上雙眼,試圖將自己沉入一片黑暗,逃避那讓她心如刀割的目光。又一滴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在白色枕套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裴語遲的低語在她耳邊回蕩:“你再不醒,我也要瘋了……”他的聲音顫抖,飽含壓抑已久的痛楚。
她感到他俯下身,溫暖而熟悉的懷抱將她輕輕裹住,像是要用他的體溫驅散她心底的寒意。
那一刻,她幾乎要沉溺其中。她愛他,愛到連呼吸都帶著他的影子,可那份愛如今卻像一把雙刃劍,刺得她鮮血淋漓。
她想推開他,卻又貪戀這片刻的溫暖,身體僵在原地,心臟像被撕裂般抽痛。
就在這時,希雅的母親在希蓉的攙扶下走進病房。看到女兒醒來,老人家幾乎喜極而泣:“阿雅……”
“阿雅,小裴回來了,沒事了,沒事了……”希雅母親急切地解釋著。
她抬起眼,透過模糊的淚光,突然感到一陣窒息,。
“你走!媽……讓他走!”希雅的聲音猛地爆發,帶著一種近乎歇斯底裡撕扯。
她猛地從裴語遲懷裡掙紮出來,纖弱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她的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扯肺腑,痛得她幾乎蜷縮起來。
“我不要見到他……”她的聲音破碎,像是從喉嚨裡擠出的泣血呐喊。
“讓他走!”
“是我錯了,讓你擔心了……”裴語遲的聲音低沉,帶著濃重的歉疚,像是在懇求她的原諒。
他的手還停在半空,像是想再觸碰她,卻被她激烈的反應刺得僵住。
監護儀上的數值開始劇烈波動,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血壓升高了!”護士快步走到床邊查看儀器。
主治醫生立即上前,“裴先生,病人情緒太過激動,請您暫時離開吧……”
“希雅,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裴語遲固執地站在原地,卻見希雅的臉色愈發蒼白。
“媽……”希雅的聲音帶著哭腔,“讓他走,求求你們讓他走……”
亓老見狀,立即上前查看:“她情緒太過激動,血壓在升高。”他轉向裴語遲,眼神中帶著歉意卻不容置疑,“小裴,你先出去,我在這裡。”
“希雅,你聽我說……”裴語遲還想說什麼,卻被小辜和小嶽一左一右攙扶著往外推。
“裴先生,請先冷靜一下,有老師在,您放心!”小辜低聲勸說。
“哥,醒了就好,慢慢來……”廖敦敏上前將裴語遲從小辜手裡接過來攙扶著。
“小裴,”葉晚棠輕聲勸道,“先讓醫生給希雅檢查一下。”
裴語遲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希雅,她正把臉埋在母親懷裡低聲啜泣。
他的手還停在半空,僵在那裡,想再觸碰她,卻又不敢。那一瞬間,他看到她眼裡閃過的驚懼和抗拒時,手落進一片冰冷的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