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湖畔彆墅
彆墅的ai係統如同一個無聲的舞台經理,精準調控著一切:光線是曖昧的暖黃,溫度濕度恒定在教科書般的"舒適區",連空氣中彌漫的薰衣草香,都精確到能誘發阿爾法波助眠的濃度。
晚餐準備就緒,精致的菜肴擺滿了餐桌。裴語遲從廚房端來最後一道湯羹——是希雅最喜歡的鬆茸燉雞湯,他特意親手調的味。
湯麵上浮著幾滴金黃的雞油,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這是他花了兩個小時精心熬製的心意。
他小心翼翼地將碗放在餐桌中央,目光不經意間瞥向正在忙碌的希雅。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針織衫,是他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領口處還彆著那枚小小的珍珠胸針——那是他為她挑選的。
希雅正彎著腰,耐心地將慕希慕雅一個個抱起放進兒童餐椅。
小家夥們咯咯笑著,小手在空中揮舞,慕雅的小腳丫還在空中蹬著,差點踢到希雅的下巴,她輕笑著躲開,那笑聲清脆如銀鈴,卻讓裴語遲的心更加沉重——因為那笑容裡沒有他的位置。
“慕雅,不要亂動,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希雅輕聲哄著,聲音裡帶著隻有對孩子才有的溫柔。
裴語遲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
他快步走向希雅身後的那把椅子,這是他們的習慣,從未改變的儀式。
每一次用餐,他都會為她拉開椅子,她會回頭給他一個感激的微笑,有時還會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吻一下。
希雅剛剛安頓好慕雅,正要轉身,身體已經開始朝他的方向移動。
然後,她突然改變了方向,動作有些僵硬地繞過餐桌,徑直走向了對麵的座位。
裴語遲的手停在半空中,椅子隻拉出了一半,他保持著那個姿勢。
餐廳裡隻有慕希慕雅的咿呀聲和餐具輕微的碰撞聲。
空氣中的薰衣草香味突然變得濃烈而刺鼻,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憤怒,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他緩緩將椅子推回原位。
椅子重新貼合桌沿時發出的輕微“哢”聲,在安靜的空間裡顯得異常清晰,像是某種無聲的拒絕,也像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希雅已經在對麵坐下,正忙著為慕希係圍兜,手指在小小的帶子上打結,她的肩膀線條緊繃,顯然完全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裴語遲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椅子,想起三年來無數次重複的溫馨畫麵,她說過“這是我們的小儀式”。
現在,這個小儀式被她親手打破了,碎片紮在他的心上,每一片都帶著血。
他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了希雅緊抿的唇角,看到了她刻意避開他目光的倔強。
最終,他走向自己的座位。
“慕雅,來,張嘴,啊——”希雅用小勺舀起一點湯羹,對著慕雅做出誇張的表情。
“媽媽,我寄幾來……”慕雅奶聲奶氣地說著,伸出小手要奪過屬於自己的粉色小勺。
希雅溫柔地遞了過去,然後轉向慕希,發現小家夥早已經自己吃了起來,小臉上沾著湯汁,吃得津津有味。
“慢點吃,小心燙。”她輕聲提醒,伸手為慕希擦拭嘴角。
這樣溫馨的畫麵本應該讓裴語遲感到幸福,但此刻卻讓他更加痛苦。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對麵的希雅,她距離自己不過一米的距離,卻仿佛隔著整個宇宙。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口自己精心熬製的湯,卻發現味同嚼蠟。
鬆茸的鮮美,雞湯的醇厚,在此刻都失去了意義。
“湯怎麼樣?”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希雅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然後繼續喂慕雅,頭也不抬地說:“還可以。”
還可以。三個字,輕描淡寫,卻比任何尖銳的指責都要傷人。裴語遲感覺心臟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我特意……”他想解釋,想說明自己的用心,但希雅突然抬起頭,眼神冷淡地看著他。
“我知道。”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但這改變不了什麼,不是嗎?”
他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是昨天的爭吵,是關於ai監控係統的分歧,是他們之間越來越深的裂痕。一碗湯,確實改變不了什麼。
慕希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小手拍打著餐椅的扶手,天真無邪的笑聲在這個充滿張力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們不知道大人世界的複雜,不知道愛情會因為理念的不同而支離破碎,不知道兩個相愛的人可以坐在同一張餐桌前卻形同陌路。
ai係統依然在默默工作著,調節著溫度濕度,播放著輕柔的背景音樂,營造著所謂的"完美用餐環境"。
但它永遠不會明白,有些東西是無法被算法優化的——比如兩顆漸行漸遠的心,比如一段正在死去的愛情,比如此刻彌漫在這個完美空間裡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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