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未必不是給自己留後路,但更有可能這個時候還處於搖擺不定中。也可以說是努力在尋找著可進可退,可左可右的平衡點。
同日,守舊派禦史楊崇儀等人至頤和園封事,請求慈禧太後重新“訓政”。
光緒皇帝感到大勢已去,明發上諭,著康有為迅速前往上海督辦官報,毋得延誤觀望。
這是事先約定的暗語,維新派人士讀完這道上諭,知道大事不妙,知道有重大變故即將發生。
畢永年感覺到了事態的嚴峻,問康有為“今必敗矣!未知袁(袁世凱)之消息如何。”
康有為彷徨無計,越發把賭注押到袁世凱身上。
他以為袁世凱的軍師徐世昌與自己交情極好,對畢永年說令譚嗣同、梁啟超、徐世昌“往袁(袁世凱)處明言之,成敗在此一舉”。
徐世昌聽到這個消息後,馬上回到法華寺,與袁世凱密議。
他們兩個密議了什麼?人們不得而知,隻是袁世凱馬上去拜會維新派的死對頭——亦匡和李鴻章。
通過進一步摸底,袁世凱已經判斷出軟弱無力的光緒皇帝和維新派必敗無疑,勢力強大的西太後一定會取得勝利。
再說榮祿掌握著董福祥和聶士成各軍數萬人,淮軍、練軍幾十營,京內尚有旗兵。十萬餘眾對自己的區區七千人,力量懸殊過甚,絕無勝算。
剛回到法華寺,收到段祺瑞派人給他送來急信。信中稱董福祥和聶士成各有一萬多人移兵小站附近,很明顯是在監視他們。
也許,在此前他還有些猶豫不決,但此時此刻,何去何從他在內心應該已經做出了決斷。
同一天,林旭把光緒皇帝十四日寫的密詔交給了康有為。
康有為當即與梁啟超、譚嗣同、康廣仁、楊銳等人開會,商量營救光緒皇帝之策。
徐世昌也受邀參加了會議。
他們討論來討論去,始終想不出什麼良策。
一個個唯有捧詔大哭,是想用痛哭打動徐世昌。
他們都知道徐世昌與袁世凱的關係,和對袁世凱有怎樣的影響力。
而徐世昌也同樣地大哭。
毫無疑問,他至少是維新派的同情者。但是,他身不由己,沒得選擇。因為他知道人必須識時務,更知道自己是乾什麼來了,自己是乾什麼的。
他的哭未必是裝給這些人看的。很有可能真的是在為光緒皇帝,和身邊這些仁人誌士而難過。因為對於最後的結果,他比這些人誰都有數。
在無路可走的條件下,大家最終的議定是委托譚嗣同前去袁世凱住處,說服他“勤王”。率領他的新辦陸軍,扶助光緒皇帝“登午門而殺榮祿,除舊黨”。
譚嗣同本來是不同意用袁世凱的,因為他一直認為袁世凱不可靠。
與康有為為此爭論了多次。而康有為必用此人,他也無可奈何。
何況,要挽救時局,這個時候也沒有彆的辦法可想。隻能是想儘辦法激發起袁世凱的義憤,促其站在帝黨一邊,以救燃眉之急。
梁啟超也同意用袁世凱。
林旭持不同意見,認為袁世凱過於奸詐多端,不可依賴信任,即使事情成功,將來也難以控製。
因此作一首小詩代簡送譚嗣同。
詩曰“伏蒲泣血知何用,慷慨何曾報主恩?願為公歌千裡草,本初健者莫輕言。(千裡草是個董字,本初是袁紹的字,這裡指袁世凱)”
他是告誡譚嗣同,不要輕率用袁世凱,而應當用董福祥。
但是,此時此刻,事情十萬火急,不容再拖延遲疑,譚嗣同隻有冒險一試了。
當晚,徐世昌回到法華寺,將康有為等人商議的結果和譚嗣同欲前來的事情,告訴了袁世凱。
兩個人進一步密商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