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醇酒婦人,壯誌似乎已經消磨殆儘,時常晝夜不分。不隻是耽擱了公務,連棉花胡同家裡的老太太也疏於早晚問安,結發妻子更是久受冷落。
楊度把這種情形報告袁世凱,袁世凱聽到蔡宅鬨得雞飛狗跳、亂七八糟,不屑地說“我道蔡鍔是個乾練之才,可參與國家大事,誰知道治家都還不妥貼!”大大鬆懈了對蔡鍔的戒心。
這一切都是演戲,蔡鄂在醇酒美人的幕後,正不動聲色地布置軍事討袁,電召卸任不久的貴州巡按使戴戡到北京來。
戴戡與蔡鍔誌同道合,深得蔡鍔的信任。
戴戡(1880—1917),貴州貴定縣人。一九零四年赴日留學,被貴州學界譽為神童。在日本獲梁啟超賞識,歸國後得雲貴總督李經羲邀請,任雲南個舊錫務公司經理,其間結識蔡鍔成為知己。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前被蔡鍔安排在貴州經辦鹽務,辛亥革命後進入貴州政界。一九一三年任貴州巡撫使,一九一五年解職入京任民國參政院參政。
袁世凱稱帝後,戴戡遂與梁啟超、蔡鍔等人密謀“倒袁”。護國運動中任雲、貴兩省核心聯絡人,雲南起義後策動貴州桴鼓相應。
護國戰爭中任滇黔聯軍右翼軍總司令,被蔡鍔盛譽“能出奇製勝,以少勝多,略地千裡,迭複名城,致令強虜膽喪,逆賊心摧。功在國家,名垂不杇。”的護國將軍。
一九一七年因反對張勳複辟,與川軍劉存厚激戰寡不敵眾,戰場陣亡,年僅三十八歲。
戴戡和王伯群同到北京,隨後便成為蔡和雲南將領間的秘密聯係人。
蔡鍔派王伯群攜密函前往昆明。王伯群動身前曾和戴戡、陳啟銘等穿著大禮服共攝一影,且題“不成功即成仁”字句。
蔡鍔的反袁安排中,邀戴戡到天津和北京是重要的一幕。
蔡、戴和梁啟超共商討袁計劃,擬定於袁稱帝時,雲南首先宣布獨立。貴州則俟一月後響應,廣西則俟兩月後響應,然後以雲南之力下四川,以廣西之力下廣東,三四個月後會師武昌,底定中原。
同時並派彭新民赴桂,畢厚赴粵,趙恒惕、陳複初赴湘。前麵說到過,趙恒惕因參與二次革命,被袁世凱命令湖南查辦使湯薌銘拿解至北京六軍部監禁,民國三年十二月,蔡鄂在北京聯合陳宦將其保釋。
蔡鍔這時自己扮演兩個角色,其一是假意和老師梁啟超各行其是;其二是大隱花叢,與小鳳仙打得火熱。然而暗中他卻積極部署倒袁的軍事,除了戴戡成為他和雲貴兩省的中間連絡人而外,他同時和流亡東京的國民黨人取得聯係。
袁世凱雖被蔡鍔的假象所迷惑,但卻仍不十分放心。
民國四年十月十四日的清早,北京棉花胡同的蔡宅門口,突然人聲嘈雜。
蔡鄂這時剛剛起床,門口一個操天津口音的劉排長,推門闖入,厲聲喊叫“檢查!”
蔡家的看門人擋不住這些如狼似虎的兵士,大聲嚷著說“這裡是蔡將軍的公館,你們檢查誰呀?”
劉排長氣勢甚盛,一掌把看門的推在地上,呼喝說??“管你什麼菜將軍飯將軍,我們是奉上頭命令。兄弟們,快搜!”
於是這夥人一擁而入,在每個房間傾箱倒篋,結果除了破書若乾卷而外,連衣服都沒有兩套,至於可疑的文件甚至所謂的違禁品自然也沒有了。這些凶猛的鷹犬一無所獲,帶著失望的神情,悻悻而去。
聯想到去天津那一趟,袁世凱的密探對他層層監視,蔡鍔由此更加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危險,決定抓緊行動。
他經過一番苦思苦想,想出了一條脫身之計,隻是需要小鳳仙的協助。
在相處很長時間裡,小鳳仙都不知蔡鍔的真實身份。有一天,蔡鍔在雲吉班興之所至,寫了一副對聯送給小鳳仙——“自古佳人多穎悟,從來俠女出風塵。”
這副對聯吻合小鳳仙的身份和性格,也流露出蔡鍔的心情和感情。他將小鳳仙比作俠女,內心裡已經把她定型,框定了她與自己不僅僅於兒女情長,而是和革命大業有著密切關係。
據說當時蔡鍔在這副對聯的上方題寫了一句“鳳仙女史燦正”,但下麵沒有署名。
小鳳仙有所不滿,對他說“你我雖貴賤懸殊,但又何必隱姓埋名?”
蔡鍔猶豫了一下,寫上了“鬆坡”二字,鬆坡是他的字。小鳳仙此刻方知,眼前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蔡鍔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