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樹錚在當時是一個忙人,既要一手包辦新國會的選舉,又要主持對南軍事,因此經常往來於北京、漢口之間。
由於主戰派兩個大將忽然變卦不聽調度,他打算單獨依靠奉軍,便停止援川計劃。在漢口設立一個奉軍前敵總指揮部,擬把張作霖奉軍的六個混成旅全部調到湖南戰場上。
五月九日他命奉軍第二十七師師長孫烈臣、第二十八師師長汲金純、第二十九師師長吳俊升到長沙,布置奉軍入湘作戰。
五月二十四日,他又從北京趕回漢口來督促進行。
但是,這個計劃引起了直(曹錕)、魯(張懷芝)兩軍的極大反感,致使他們厭戰的情緒更加高漲。與此同時,這個計劃又出乎徐樹錚意料地引起了張作霖的反感。
張作霖出兵是另有目的的,把入關奉軍全部擺在戰場上,顯然與他的目的不符;他更不能容忍徐樹錚對他所部任意加以調度。隨即急令召回了三個奉軍師長,並且借口邊防吃緊要調回已經開到湘東的奉軍。
奉軍不行,小徐又隻好又來打吳佩孚的主意。
五月二十六日他由漢口到長沙,二十七日親自到衡陽見吳佩孚。他眼光很準,認定吳佩孚是一個真正乾將,曹錕不過坐享其成。如果把吳佩孚拉過來,曹錕便成為無足輕重的角色了。
六月一日,徐匆匆由前方趕回北京來,在段祺瑞麵前大大稱讚吳佩孚一番,建議籠絡吳佩孚拆曹錕的台。
等級觀念極強的段祺瑞,本沒把吳看在眼裡,聽了小段的想法,覺得很有道理,立刻與吳直接通電話加以褒揚。六月三日,北京政府任命吳佩孚為“孚威將軍”。
將軍雖是一個有名無實的頭銜,但在官製上是“特任”級,與督軍並行,一個手握實權的軍人加上這個頭銜,就是候補督軍了。
身居高位的段祺瑞,直接給一個師長打電話,是多大的榮幸呀!但這樣的恩寵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吳佩孚到了衡陽之後(4月25日),就無論如何不再向前進兵了。
六月十五日,他和湘軍(譚延闓、趙恒惕)訂立了停戰協定。
八月七日發表了致李純的電報,大肆攻擊段內閣的親日政策。
二十一日,又發表致馮國璋的通電,竟公然喊出“息戰禦侮”的口號來了。
吳佩孚態度的轉變,應該與以下原因有關
一、士兵久戰疲憊,事實上,不能再向南深入;
二、湖南戰爭本是他的首功,督軍卻被張敬堯搶去,嘉獎雖然有他的份,但等級最低,這不能不使他這個自認出力最多的人心生怨恨。
三、國內反對內戰、反對親日的氛圍日益濃厚,將士厭戰情緒不斷升高。
四、左路軍在湘西幾乎被湘粵聯軍全殲,這一戰給吳的心裡造成了極大的震撼。“車不落險地”,他很清楚,他的這支部隊再往前打,勢必孤軍深入而越前途未卜。
五、最重要的是,吳在征湘之戰中開始所以那麼積極,是想為自己賺取政治資本,現在目的已達成。手裡這支武裝是吳安身立命之根本,他必須加以珍惜。
六、養敵自重,就算是能掃平西南,自己也就失去了價值。
徐樹錚雖然很會耍手腕,也會籠絡人,可是這次卻是很失敗。
他在衡陽和吳談得非常投機,答應補助吳若乾軍費,以及發表吳的孚威將軍名義,以交換吳佩孚的完全聽命。
卻不料衡陽密談這一幕竟被曹錕知道了,大為光火,徐樹錚竟收買他的部下,立刻提出嚴重的質問。
而吳佩孚則以為是徐樹錚故意泄漏,以挑撥離間他和曹錕的關係,使他自己無法做人,從而對徐恨之入骨。
張懷芝和曹錕本來都是激烈的主戰派,忽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曹錕一再請求回直隸養病,五月二十九日沒有等待段祺瑞同意,就離開漢口,還把第一路司令部全部帶走。
三十日張懷芝也率領親信徑返山東。這兩位大將在離開漢口之前,曾與王占元、趙倜、陳光遠、李純交換意見,打算發出一個電報,假口“民生凋敝,不堪再戰”,命令前方“停戰待命”。
段祺瑞聽說前線將帥公然主和,大為震動,趕緊活動疏通,花了很大氣力才說服他們沒有發出這個電報。
三個原來的主和派和三個原來的主戰派,現在他們竟結成一體,最嚴重的是這個新的主和派領袖竟是曹錕。這對段的打擊極大。他越來越感到他的武統大業,已經深陷危機。
禍不單行,直軍前線全體將士也聯名發表通電,力言湘省水患滔天,瘟疫流行,兵疲將憊,不堪再戰。與此同時,前線直軍的五位旅長也聯名發表請假的電報。這五位旅長是王承斌、閻相文、蕭耀南、張學顏、張福來。
我們已經知道,所謂請假就是怠工示威,五位旅長聯名請假就是集體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