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一定歲數，喜歡以老者自居。麵對下屬，總喜歡用過來人的口吻說教。過去時是師徒關係的傳承，鄉黨門生的提攜，如今不說那一套了，但人情未斷，依舊在延續。和彆的領導不同，戴國成很注重年輕人的栽培，這批中堅力量培養起來，即便將來退休了，也有一定話語權。
戴國成心情大好，拍了拍沙發扶手道：“那好，就這麼定了。一會兒開完會，陪我出去走走。”
喬岩頓時打起精神，用試探的口吻道：“老師，您想去哪，我來安排。”
聽到這個稱呼，戴國成欣然接受，擺擺手道：“就隨便走走，我也是多少年沒來杭州了。”
喬岩對戴國成了解不是太深，初次試探，不知對方是警惕性太高，還是本性使然。又道：“老師，nba在廣州有一場表演賽，來了不少巨星。特意查了一下，正好在我們到廣東調研的那天。我弄了兩張票，到時候一起去看。”
提及愛好，戴國成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剛要開口，又咽了下去，道：“咱們是出來考察學習的，隨後吧。”
正說著，孫建鐸敲門進來道：“戴書記，人都到齊了。”
戴國成臉色一沉，隨即起身，來到位於十二樓的會場。剛進門，就聞到刺鼻濃烈的酒味。進去環顧一圈，誰喝沒喝酒一眼看穿。他黑著臉坐下，突然問道：“正超書記，和什麼人喝酒了？”
李正超慌忙坐直，吞吞吐吐說不出口。
戴國成怒目圓睜，又轉向魏黎明問道：“黎明書記，你呢？”
魏黎明看看李正超，小心翼翼道：“我……我……”
戴國成重重將手中的行程手冊往桌子上一摔，拍著桌子怒不可遏道：“我們是出來考察學習了，不是出來花天酒地的。這才第一天，你們就急不可耐了，誰沒有朋友，就你們的朋友重要？要是為了招商引資喝酒吃飯，我很支持，誰敢站出來說是為了這個？”
“今天下午考察，就看到你們心不在焉，都著急去玩是吧？要是這樣，趁早給我回去，不要出來丟人現眼。讓人家杭州的領導看看你們的精神麵貌，如同一群丟盔卸甲的逃兵。本事不大，能力不行，目光短淺，井底之蛙，不抓緊時間學習，居然就想著玩……”
“嗡嗡！”
喬岩的手機響了。看到是陌生號碼，他趕忙掛斷。不一會兒，又打了過來，還是剛才的號碼。戴國成正在發火，這時候接電話不是往槍口上撞嘛，他再次掛斷。
兩分鐘後，賀波的電話打了進來。喬岩感覺有些不妙，抬頭看到戴國成依舊滔滔不絕講著，還是不敢接。
很快，賀波發來信息：“在忙什麼，陳兆海秘書長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請速回電話！！！”
三個感歎號說明情況緊急。喬岩沒有存陳兆海的電話，他直接打電話意味著常務副省長王青峰有重要指示。顧不了那麼多了，悄悄起身從後門溜了出去。
出了門，喬岩趕緊回撥過去。接通後，剛要解釋，陳兆海直接打斷道：“你在哪？”
喬岩實話實說道：“陳秘書長，我跟著市委戴書記在杭州考察學習了。”
陳兆海不聽這些解釋，直截了當道：“明天上午九點，深圳南山區中洲萬豪酒店見麵，到了後給我打電話。”
喬岩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掛了電話。說了什麼，深圳萬豪酒店？明天上午九點？短短一句話，包含了太多信息量。
喬岩有個習慣，和重要領導通電話時會錄音，倒不是為了其他的，就怕漏掉關鍵信息。打開錄音又認真聽了兩三遍，信息無誤，是深圳，而且是明天早上，這是唱得哪一出？
喬岩仔細一想，似乎猜到了什麼。陳兆海不可能單獨約他，很有可能王青峰在。如此著急讓去深圳，很大程度可能與邁弛集團有關，難道有希望？
想了一通，他趕緊給賀波打了過去。誰知他根本不知道王青峰的行蹤，此時此刻還在辦公室加班碼字呢。
容不得半點思考，喬岩立馬給吳凱打電話，讓他趕緊訂機票或高鐵票，務必在指定時間趕過去。好在是在杭州，幸虧吳凱來了，若不然按規定時間到達，除非坐火箭飛過去。
領導安排工作，從來不管過程，隻看結果。對喬岩而言，這次機會要是再抓不住，可能就要永遠錯失了。
吳凱打來電話，焦急地道：“哥，最晚一趟飛機是十點，現在趕過去也登不了機了。高鐵已經沒有了，就剩下慢車。”
喬岩看了看表，隨機問道：“開車過去要多久？”
“我查了，最快也得十三個小時。”
喬岩當機立斷道：“在樓下等我，我馬上下去。”
喬岩來到會議室門口，透過門縫看到戴國成依然在吹胡子瞪眼。這時候過去請假，那不是自討沒趣嘛。來不及了，隻能先斬後奏。他回房間拿上東西立馬下樓，鑽進車裡催促道：“趕緊出發，九點前務必要趕到深圳。”
吳凱比喬岩早一天到了杭州，和戰友借了輛奧迪車，就怕緊急用車。聽到如此著急，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踩下油門一路狂奔。
喬岩琢磨著如何和戴國成請假，撒謊說身體不舒服，不太合適，人已經離開杭州了。實話實說，好像也不太合適。和他說陳兆海秘書長叫過去，會怎麼想。找其他理由，似乎也站不住腳。
思來想去，喬岩拿起手機發道：“老師，剛剛邁弛集團來電話說，讓我明天上午過去磋商合作事宜。由於倪岩鬆董事長要出差，所以我得連夜趕過去。和您請個假，談完後我儘快歸隊。”
喬岩半實情半撒謊發了過去，過了約莫十幾分鐘，戴國成回了一個“好”字。戴國成對他還是比較信任的，換做旁人未必如此爽快，說不定都懶得搭理。
和戴國成請了假，還得和孫建鐸說。又編了一段話發過去，結果對方沒有回應。不管了，隨後再當麵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