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市區,正準備上高速時,許久未聯係的王雅來了電話。
“喬岩,你在哪?”
“準備回縣裡,有事?”
王雅直截了當道:“有事,關於你的,電話裡不方便說,最好現在見一麵。”
聽到此,喬岩心裡咯噔一下,似乎意識到什麼,沒有多問,道:“在哪見麵?”
“我一會兒給你發個位置。”
喬岩立馬讓袁傑掉頭,回到市裡來到一處隱秘的茶館,王雅已經在二樓包廂等候。
去年年底,王雅被抽調到z紀委,一走就是大半年。八月底回來了,提拔到第七監督檢查室擔任副主任,正好聯係雲清市,喬岩自然在她的管轄範圍內。
許久未見麵,王雅還如以往一樣靚麗動人。歲月的沉澱,時光的雕琢,愈發成熟有韻味。不過,眼神變得更加犀利,帶著幾分職業感,習慣性地上下打量。
喬岩也有職業病,不過現在比以前好多了。坐下後與其對視,沉住氣道:“提拔了還沒恭喜你呢,比以前更忙了吧?”
王雅自從結婚後,臉上很少能看到笑容。見到喬岩,緊繃的臉頰才算舒緩開來,露出一抹並不自然的微笑道:“有什麼可恭喜的,你算是脫離苦海了,案子一件接著一件,一天也消停不下。”
喬岩點燃煙,看著她道:“是不是又有我的舉報信?”
王雅點了點頭,道:“昨天下午我去案管室,查看台賬的時候看到了關於雄關縣的線索,你在那邊我格外關注,就把案卷調了出來,是從信訪中心轉過來的一份匿名舉報信,舉報你的。”
喬岩早有預感,就猜到縣裡那些人不會安分。改革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遭到打壓的,或沒享受到改革紅利的,必然會想儘辦法搞他。隻不過,這一天比他預想來得早了一些。
他內心很平靜,也很坦然,道:“都舉報了些什麼?”
王雅盯著他默不作聲,喬岩立馬明白,道:“還是彆說了,彆因為我泄露了案情。”
王雅淡然一笑道:“你覺得我擔心這個嗎,就算彆人知道了又怎麼樣,我從來不在乎這些,尤其是關於你的。我剛才在想,他們是出於什麼用心,要處處針對一個乾實事的好領導,這些人可惡可憎。”
喬岩舒了口氣道:“嘴長在彆人身上,想怎麼說是他們的自由,隻要自己問心無愧,不怕他們。何況乾工作哪有不得罪人的,很正常。”
王雅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我大致看了下,舉報者給你羅列了十條,涉及插手乾預工程,安排自己人承攬工程,提拔過程中說情打招呼,收受賄賂等,而且有名有姓,有具體金額,看來是有備而來,估計平時就在收集你的相關證據。”
喬岩鎮定自若道:“彆的不敢說,收受賄賂這一項,我很自信地說沒有。至於其他的,部分確實是實情。比如說工程,上麵配套資金下來了就帶著工程隊,我能說不嗎。但我手裡的每個工程都由國企實施,隻要我不承認,沒人能從賬麵上找出任何痕跡。”
王雅頷首道:“你是老紀檢,在處理這些事上肯定不會犯低級錯誤。由國企來實施工程,這點做得確實好,很巧妙地保護了自己。你收受賄賂我是不會相信的,但你的身邊人呢,比如說司機。”
喬岩頓時心裡一緊,平時他疏於對袁傑的管教,背著他乾了些什麼,確實不知情。看來,這次要栽到袁傑手裡了。
王雅麵無表情道:“舉報信裡,羅列了你司機好幾條違紀線索。比如,在提拔某某乾部中,收受了二十萬現金。在某個工程上,他插手乾預,安排自己人進場。還有,工地上涉及的水泥、鋼材以及工程設備等,他都有在參與,這些,你都知道嗎?”
喬岩兩眼一黑,搖了搖頭道:“這個……我確實不知情。”
王雅相信喬岩不會說謊,道:“這個案子,應該是分到我們七室,到時候和主任說一聲,我來親自辦吧。案子如何辦,你是我師傅,不說也明白。我提前告知你,抓緊時間處理一下,等處理得差不多了,和我說一聲,到時候再下去。”
“我的建議,你司機不能留了,得抓緊時間辭退。但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和理由,不能和這個案子聯係起來。如何做,你比我更在行。至於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其實下去調查一下,對你也不是壞事。我下去順便敲打一下那些人,讓他們老實點。”
喬岩很長時間沒說話,良久道:“不管怎麼說,感謝你和我說這些,也給我提了個醒。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考慮考慮。”
“好的,不急,也不是什麼多大的案子,但拖久了對你也不好。萬一這中間你要調整,就耽擱了。”
喬岩倒沒想那麼遠,上麵已經明確說了,讓他們在縣裡鍛煉三年,不可能這麼快調整。道:“好,按你的想法來吧。”
聊完工作,王雅故作輕鬆道:“你呢,還單著嗎?”
喬岩哪有心思聊這些,道:“回頭咱們聊吧,我先處理下這些事情。”
王雅道:“好吧,那隨後再見。”
從茶館出來,袁傑開著車過來了,喬岩看了他一眼,鑽進了車裡。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喬岩對袁傑還是信任的,從來沒想過會背刺他。王雅剛才說出來時,他完全相信是真實的,沒有絲毫質疑。
想著對方背著他乾了這麼多事,心裡隱隱作痛。看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般有定力,麵對金錢的誘惑是無法抗拒的。
該怎麼處理?喬岩一時間犯了難。如果這時候把袁傑辭退或調離,正好坐實了某些事的存在。可要是一直留在身邊,這顆定時炸彈遲早還會爆炸。
喬岩最不忍心斬身邊人,可他當初的話,袁傑是一句也沒聽進去。他更相信,對方是被人做了局,無意之中落入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