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國成把喬岩當棋子用,而喬岩卻為他肝腦塗地。不管這番話有多少水分,在這一刻都為之動容。他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道:“餃子很好吃,在那麼混亂的情況下,能吃到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也隻有你真正在關心我。有你這樣的學生,我很開心。來,喝酒!”
喝酒的時候,戴國成不小心灑到衣服上,喬岩趕忙拿著紙巾為其擦拭。戴國成慢悠悠道:“開完會,我心裡亂得很,不知該找誰聊聊天,首先想到就是你,和你這麼一聊,心裡寬鬆多了。喬岩,你說這次追責,追到什麼程度,會牽連到我嗎?”
喬岩早就在思考這個問題,道:“老師,您還記得海豐化工廠的爆炸案嗎,那可是人為事故,當年處理了不少人。三明區區委書記,區長,常務副區長,紀委書記一夜之間撤換,我當時就是鑽了這個空子,下去擔任紀委書記的。”
“除了三明區,秦河市常務副市長嚴重警告並調離,市長警告,市委書記誡勉談話,分管安全的副省長孔景龍就不說了。那次追責力度很大,也算給上麵和社會一個滿意的交代。”
“如今,市委書記現在到了省zx,如果不是那起事故,很有可能接替孔景龍出任副省長。市長到了文旅廳,結局還算不錯。常務副市長去了省政府,給了個待遇。”
“再回到這起火災上,省委書記換成了林成森,省長也變了,如何處理,我也不敢以以往的經驗做出結論。個人感覺,要比海豐化工廠處理得輕一些,畢竟不是人為事故。”
“但是,要想處理好,還得有人在背後說話。沒人撐腰做主,就怕……”
戴國成若有所思點頭道:“這個我懂,已經找人了想辦法給林書記遞話,就不知道人家買不買這個麵子。找不對人還不如不說,就怕起了反作用。”
喬岩道:“老師,事到如今,求人不如求己。我覺得大可不必找人,您親自見林書記反而效果好一些。他要的是您的態度,隻要態度誠懇,不會為難您的。多彙報雲穀灣的項目,再彙報下明年的打算,這才是他關注的重點。”
“今天的會議您也聽到了,在結尾時依舊在強調項目建設,提到了要撬動金融杠杆來激活市場活力。如果當作一句廢話,聽過去就沒影了,但仔細琢磨,他不會平白無故說這句話的,很有可能就是明年工作的發力點。”
“不能因為這場火災而停滯了項目建設,更不能讓眾人過多的關注此事,項目建設依舊是當前的工作重心。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您馬上召集全市的金融機構召開個會議,邀請各大總行駐南江省負責人參會,假如能簽訂合作協議,拿出成果再去見林書記,可能效果會更好。”
戴國成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著喬岩,這句話他也聽到了,但壓根沒當回事。沒想到喬岩能從一句話裡解讀出這麼多東西,果然有兩把刷子。在揣摩領導意圖方麵,有過人之處。想了半天道:“會不會弄巧成拙?”
喬岩隨即道:“即便是弄巧成拙,也沒什麼,總比讓他抓著火災的事情不放強吧。”
戴國成又琢磨了片刻,道:“好,就按你的辦,馬上組織召開這個會議。”
酒過三巡,戴國成明顯有些醉意,他的酒量不是如此,今天可能狀態不太好,有心事喝酒就容易醉。快要結束時,拍著喬岩的肩膀道:“喬岩,我的事可能黃了,但你的事記在心上,既然弄不成了,就想辦法把你的事辦成。我來提,後麵的事你去鋪路吧。”
戴國成的語氣中帶著失落和沮喪,像是一個孤獨的政客走向沒落,又像是一位年邁的父親在竭儘所能送兒子最後一程。喬岩沒有過多說感謝的話,而是將半睡半醒的他扶上了車。
看著車子緩緩駛了出去,天空竟然飄起了絨毛般的雪花。本以為這場遲到的雪會酣暢淋漓下個痛快,結果走到半路上已經停了。就像搖擺的秒針,以為在電池耗儘時可以努力多走一秒,但最終還是停留在了原地。
一周後,代理副省長季功民走馬上任。翻看履曆,浙江紹興人,四十八歲,經濟學博士,來南江省之前,是某銀行某省分行行長。
果然被潘誌剛猜中了。季功民可不是來南江省鍍金的,而是林成森推動南江省發展布局的一步棋。下一步如何走,決定著南江省的發展底色和成色。
季功民上任後的第三天,喬岩接到薛曉飛的電話。
“喬書記,好久不見啊,近來可好?”
薛曉飛在省政府辦公廳綜合二處,一直服務於丁光耀。越往上走,標簽愈發明顯。丁光耀這一走,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因為丁光耀,喬岩和薛曉飛關係走得比較近。笑著道:“還是老樣子,你呢?”
薛曉飛道:“稍微有點變動,以後可能要經常和您打交道了,我調到秘書二處了。”
喬岩腦袋快速轉動,驚呼道:“你跟上王省長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前兩天,新來的邱秘書長對部分人員進行了微調。信息處的白曉泉,您認識,去了秘書五處,服務季省長。”
喬岩想知道賀波去了哪裡,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道:“恭喜薛處,以後還得多多關照啊。”
薛曉飛道:“太客氣了,咱倆不說這個,平時您關照的我也不少啊。”
有些工作,喬岩做在平時。不管是大領導還是小人物,尤其是類似薛曉飛這樣的,過年過節總少不了,都要安頓得明明白白的。看似小投入,將來有大回報。
薛曉飛又道:“聊正事。王省長讓我通知您,明天上午到深圳,去梁晨安設計工作室,九點見麵。”
“啊?什麼情況?”
“我也不清楚,人家讓這麼通知的。那您下午就動身吧,我們也下午走,到了再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