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岩拖過一把椅子，吹了吹上麵的灰塵，找了塊抹布擦了擦坐下道：“胡老師，昨天那麼多人給我發信息，唯獨你的信息我回了，很久沒人叫我喬老師了，那種感覺，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三河廟中學。時間雖然短暫，卻是人生無法磨滅的一段記憶。以後，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剛剛走進校園時，往事一幕幕浮現。仿佛能看到孩子們在院子裡玩鬨，看到你抱著書往教室走去，看到許大爺拿著一大串鑰匙到處遊走，看到周末空蕩蕩的校園，隻有幾隻小鳥在大槐樹上嘰嘰喳喳叫喚……”
“我一直拿你當朋友，隻是中間有些誤會。我作為縣委書記，要考慮的更多，還望你能理解。”
胡月早就解開了當初的心結，卻不願意主動聯係喬岩，畢竟不同往日，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她扭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深呼吸一口氣故意道：“我錯了，行了吧？”
喬岩笑了笑道：“這還差不多，那走吧，咱們去教室看看。”
來到一樓教室，胡月走上了講台，喬岩坐在了下麵，看著她笑道：“胡老師，能給我上最後一堂課嗎？”
胡月呆呆地看著他，許久後從地上撿起一小段粉筆，舉起手懸在空中很長時間，在黑板上寫下“青藤”二字。然後轉過身眉頭一蹙道：“你坐好，坐沒個坐像，小心一會兒讓你罰站。”
喬岩立馬端正坐姿，舉起手道：“胡老師，我要提問。”
胡月嘴巴一撅道：“不許提問，先聽我說。喬岩同學，你是我帶過最差的學生，愛說謊，不講信用，還欺騙老師的感情，當初說每個月回來，結果就回來一次。你現在回來是什麼意思，要走了嗎，我不許走……”
說著，胡月眼眶再次濕潤，進而泣不成聲。喬岩緩緩站了起來，走到跟前道：“對不起，胡老師。是我做的不好，平時對你關心不夠。我暫時不會離開，但你要離開了。”
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份申請表，展開放到麵前道：“我讓組織部連夜給你開出了調動手續，章蓋了，字簽了，信息你自己填。順寧市那邊也溝通好了，長寧區實驗中學，你拿著這個去長寧區委組織部找杜部長報到即可，他會安排的。”
看著調動申請表，胡月緩緩抬起頭看著他，有很多話想說，卻又開不了口。
喬岩拿出麵巾紙遞給她，又道：“你不是早就想回去嗎，回去以後工作穩定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胡月剛要開口，窗戶上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看到倆人咧嘴一笑，興衝衝地跑進來道：“喬老師，胡老師，什麼時候來的，再次見到你們太開心了。”
看到許大爺，喬岩掏出煙遞上道：“過來看看你，身體還好嗎？”
許大爺接過煙點燃，連連點頭道：“好，就是學校搬走了，心裡空落落的。我也沒啥事做了，每天總會過來看一眼。喬書記，不能不搬走嗎？”
喬岩沉默片刻道：“大爺，三河廟鄉並入滄水鎮了，這是上麵的決定，我也沒有辦法。三河廟鄉都不存在了，學校自然也要合並。我也不願意如此，但誰也無法阻擋曆史的腳步。到了滄水中學，條件會更好。”
許大爺歎了口氣，又點點頭道：“是啊，誰也無法阻止，誰也無法改變，仿佛一切都沒變，但又一切都變了。”
喬岩笑著道：“大爺，這番話很有哲理，中午咱們喝兩杯？”
“行啊，早就想和你喝了。”
“街上那飯店還開不開？”
“開，剛才我路過時還看到裡麵有人呢。”
“那走唄，咱們三個好好喝點。”
胡月默默地折起申請表，一同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緩緩地關上了門。
在村裡的小飯店，三人喝了兩瓶。胡月不喝酒，今天破天荒地喝了兩杯。幾人有說有笑聊著往事，一直聊到兩點多。杜曉偉幾次想進來，又不敢打斷他們美好的氣氛。見時間差不多了，鼓起勇氣進來小聲道：“書記，下雪了。”
喬岩抬頭看了看窗外，確實在飄雪花。看了看表端起酒道：“時間不早了，喝完這杯咱們就結束吧。大爺，有時間我再回來看你，千萬要保重身體，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許大爺端起酒站起來感動地道：“喬書記，你是個好人，一定會有好運的。有時間就回來，我給你做飯吃。”
胡月也站了起來，看到她臉色不對勁，喬岩道：“你彆喝了，酒量不行逞能。”
胡月揚起臉道：“憑什麼不讓我喝，我就要喝。”說完，一口氣喝了下去。
喬岩沒有辦法，喝完酒回頭對杜曉偉道：“給許大爺拿點煙酒。”
杜曉偉立馬道：“您放心，已經辦好了。”
“好，那走吧。”
喬岩和許大爺握了握手道彆，胡月剛走到門口，一下子栽倒在地，把他嚇了一跳。趕忙將其扶起來，搖晃著道：“胡老師，沒事吧？”
胡月已經不省人事，杜曉偉見狀，趕緊道：“書記，帶她去鄉衛生院嗎？”
“走，一起去。”
來到滄水鎮衛生院檢查後，就是喝多了，沒什麼大礙，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見胡月躺在病床熟睡著，喬岩回頭道：“曉偉，我先回去你留下，等醒來後將其安全送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雪越下越大。喬岩看著窗外感慨道：“一冬天沒下雪，年後不停地下，是個好兆頭啊。”
廖健附和道：“是啊，多美的雪景，今年又是個豐收年。”
喬岩回頭道：“廖健，這次提拔，到現在都不知道結果，如果我還在就什麼都不說了，假如調離，你還得在這裡盯一段時間。不要有任何想法，我會考慮你的。”
“齊佳偉即將調任南灣區書記，我和他說句話應該沒問題，隨後還是回去吧。你的使命完成了，感謝你支持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