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堂和羅太華言語上極限拉扯，儘管翅膀已經殘缺，但依舊勇敢地伸開，小心翼翼嗬護著喬岩。
這頓飯，誰都吃得比較糟心。
結束後，張書堂上了喬岩的車。帶著他來到廣渠南路上的一家茶館，親自坐在桌前沏茶，端到跟前看著他道：“還在想今晚的事？”
喬岩端起茶喝了一口，燙得跳起來，張書堂趕忙遞上紙巾道：“一點都不穩重，心急怎麼能喝的了熱茶，茶是要慢慢品的。你心亂了，這是不成熟的表現。”
喬岩點燃煙道：“書記，今晚打牌時我已經做出讓步了，他還是緊追不舍。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得罪過他，當初查華同集團的時候，我沒對他下過手。到了雲清市，總是各種不順眼。好在有戴國成書記在前麵，要不，根本沒法乾工作。”
麵對喬岩的牢騷，張書堂慢悠悠地品著茶，又慢慢放下，道：“品茶的最高境界是什麼，禪茶一味。修身先修心，古人早就總結過了，但真正做到的沒幾個。”
“記得前兩天在網上看了個段子，覺得挺有意思的。誰最惦記你，當然是熟人。怕你過得苦，又怕你開路虎，現在的網友真有才，但這是人性的真實寫照。”
“你沉寂的那幾年，有人惦記過你嗎，怕是沒有吧，那為什麼現在又惦記你，因為你的歸來與眾不同，如今又是以超出常人打破規則得到提拔重用。如此不走尋常路，讓很多人嫉妒你，忌憚你，包括我在內，得知你要到景陽市任宣傳部長，還兼臨江縣縣委書記，心裡……”
“怎麼說呢，我辛辛苦苦乾了一輩子，用命換來的位置，又付出了那麼多，在你麵前卻不值一提。當然，你能進步，我是很高興的，心裡的那道坎，邁過去就邁過去了。”
“你說，我都如此想，何況是彆人呢。今晚你看王江勇的表現，已經把憤怒和不屑寫在臉上。你和他有什麼過節，當初不照樣將你貶到廣安鄉嘛。”
“再說羅太華，他不會嫉妒你，但在忌憚你。當初你查辦楊清泉案子時下手太狠，死了幾個人，進去有多少，快把整個班子給端了。羅太華當時是紀檢組長，你以為他真不知道集團的黑幕嗎，隻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把鍋蓋揭開。”
“當然，這不能怨你。是孔景龍太張狂了，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上麵就是要弄他。楊清泉作為他曾經的心腹，自然是很好的突破口。為什麼要把你借調到省紀委辦這個案子，因為省紀委內部人辦不下去，不等調查，那邊已經全知道了，隻能用你這個新兵蛋子，下手不知輕重，才能徹底起底華同。”
張書堂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你這個案子辦得確實漂亮，我是老紀檢，都覺得突破口選的好。羅太華見識過你的手段，當然有所忌憚了。你在他身邊如同一顆定時炸彈，指不定何時要爆。另外，誰知道你將來會不會回到紀檢係統，這也是對方擔心的事情。”
張書堂看問題想事情要比旁人高好幾個維度，輕鬆揣摩出羅太華的所思所想。喬岩不解地道：“我對他又沒什麼威脅，即便將來有可能回到紀檢隊伍，也不一定是我對他下手啊。”
張書堂最終忍不住了，衝著喬岩夾了夾手指，他立馬明白其意，遞上煙為其點燃。對方很享受地抽了一口，可能是長時間沒有抽，突然一陣眩暈，身體不由自主晃了一下。
緊接著一陣劇烈的咳嗽，喬岩想要關心，張書堂壓了壓手，緩過來道：“這煙是戒不掉了，不戒了，還不知道能活幾天。我如今到了rd，在市裡沒什麼話語權，但一些老夥計老朋友多多少少給點麵子的。你要是早來幾年，說不定還能關照你。”
“有句話說得好，做賊心虛。今晚羅太華旁敲側擊在敲打你，意思再明顯不過。在警告你，做事做人不要越界，不要跨過他的邊界，互不乾擾，相安無事。你若嘗試挑釁，可能就要出手了。”
“現在的景陽市，情況比較複雜。張亞偉書記作風比較霸道，是不允許有人跳出來和他平起平坐的。而羅太華，感覺自己有背景，而且很明顯下一步要接任市委書記，有意無意地挑釁對方。就好比今晚的星海集團，負責人程家恒自作聰明，已經倒戈，全部梭哈押到了羅太華身上。距離換屆確實時間不長了，但他這樣玩，無疑在玩火。”
“羅太華在提前布局他的班底，張亞偉不是不知道，是暫時不敢動。很多人都傳，羅太華背後站的是省長黃孝榮。黃孝榮有很大可能直上省委書記，所以下麵的人已經蠢蠢欲動了。”
“秦河市，這是黃孝榮的地盤，海豐集團是他背後的財團。林成森書記又不是眼瞎，於是今年的改革方案中重點提出了國企改革，包括私企在內也要改革，用陽謀直抄對方的老窩。”
“景陽市，不屬於誰的地盤，但張亞偉很明顯是和林走得更近一點。羅太華為什麼從雲清市調過來，也能看到幕後大佬之間的激烈博弈。經濟強市，這個基本盤不能丟。”
聽到這番言論，喬岩萬分驚愕，沒想到上麵鬥爭如此激烈。很快聯想到自己，難道他也是林成森布局到景陽市的一顆棋子嗎，是為了守住臨江縣這個錢袋子嗎？細思極恐，不敢往下想。
看著喬岩吃驚的表情，張書堂彈彈煙灰道：“沒人和你說過這些吧？”
喬岩搖了搖頭，道：“太可怕了，您的意思是，我也卷進來了嗎？”
張書堂微微頷首，道：“我隻是根據時局判斷，具體什麼情況，不敢妄自揣測。問你個問題，你有沒有預感，林成森書記正在給王青峰副省長鋪路？”
喬岩連忙道：“感覺出來了，很早就有所察覺，正如您所說，不敢妄自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