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誌全這一嗓子,在場的人齊刷刷地望向喬岩,鄭陽明一臉驚愕,梁永達一揮手,抓捕的特警立馬站在那裡。他使勁掙紮著,對旁邊的人道:“我是喬岩的親姑父,你們放開我,憑什麼抓我……小岩,讓他們放開我……”
所有人都沉默了,都看著喬岩接下來如何應對。
喬岩一臉鎮定,眼睛始終沒有看王誌全,但內心翻江倒海,直接將他架在火爐上烤。
一旁的杜曉偉見狀,快速思考後立馬掏出手機,簡單操作了下,快步上前遞上前道:“部長,您的電話。”
喬岩低頭看了眼,拿起手機佯裝接電話,一邊往一側走去。
梁永達看了看鄭陽明,低聲道:“鄭市長,怎麼辦?”
鄭陽明立馬道:“是你抓人,又不是我抓人,問我乾什麼。”
梁永達踮腳張望著,見喬岩還不回來,一時間沒了主意。王誌全在那邊哇哇叫著,杜曉偉心急如焚,鼓起勇氣上前小聲道:“梁局,喬部長的意思已經很直接了,讓你帶人走。”
梁永達看著杜曉偉,頓時明白了,回頭揮手,特警馬上帶上了車。
等警車駛離後,喬岩走了出來,看到眾人還在門口站著,假裝茫然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接了個電話,大冷天的,在這裡乾什麼,上去說。”
一行人來到會議室,喬岩故意躲在角落裡,其他局長連坐都不敢坐,生拉硬拽將其拉到鄭陽明跟前。醞釀了片刻,湊到耳邊道:“鄭市長,思來想去,我得回避,剛才帶走的,確實是我姑父,讓我怎麼弄?”
鄭陽明瞥了眼道:“彆!張書記派你過來,肯定是全程參與,萬一我們調查的不仔細不徹底,到頭來追究我的責任。姑父怎麼了,他又不在場,你不能離開,要不沒法進行。”
喬岩依舊堅持道:“我從來沒接觸過這些,真心不懂。張書記讓我過來看看,又沒說讓參與調查。”
“那也不行,你不懂可以坐著聽,大主意還得咱倆一起拿……”
“哎呦!有電話,先開始吧,我去接個電話。”
說著,喬岩起身邊接邊往門外走去。鄭陽明投去意味深長的眼神,嘴裡嘀咕道:“這個滑頭,哪有那麼多電話。”
來到走廊,喬岩衝杜曉偉遞了個眼神,對方立馬明白其意,找了間辦公室推門進去,關上門道:“部長,您在這邊休息吧,我去那邊盯著一點,順便側麵了解下真實情況。”
喬岩坐在沙發上點燃煙道:“所有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感覺,很多人都知道實情,他們集體選擇了失聲,故意向張書記隱瞞,也隱瞞了省委。”
杜曉偉道:“他們膽子夠大的,這種事居然敢瞞報,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太愚蠢了。”
喬岩坐起來,將杜曉偉叫過來低聲道:“雖然不了解事情真相,但憑借多年的經驗,我能大概還原事故過程。事故發生後,福盛集團董事長魏大龍肯定不想讓外人知道,安排人私底下和家屬接觸,花大價錢封口擺平。”
“但這種事是瞞不住的,縣裡聽到風聲後必然會過問。縣長李永光肯定沒這麼大膽子瞞報,畢竟將來板子是打到他身上的。如果不出意外,是項前做出判斷後,決定冒風險瞞報。他剛來,不想給自己蒙灰。”
“在這個過程中,項前有沒有彙報他的老領導黃省長,不得而知。而羅太華知情後,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在判斷是不是上麵授意的,於是選擇裝聾作啞。但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應該會到省裡見過什麼領導請示。上麵什麼態度,那就不清楚了。”
“省委林書記如何知道的,不得而知。仔細想想,他將這件事安排給張亞偉去調查,而不是安排省政府……”
杜曉偉頭腦靈活,一下子就聽懂其中奧妙,驚愕道:“您分析得不無道理,甚至覺得這就是真實情況。如此說,這不單單是一次事故瞞報,而是在暗鬥……”
喬岩坐起來道:“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你說,這種情況我能參與嗎,怎樣都不會討好,躲得遠遠的,是最明智的選擇。倒忘了我姑父是副經理,這就更不能參與了。”
杜曉偉苦思冥想道:“部長,我覺得不能躲,張書記信任才讓你參與進來,萬一是林書記的意思呢。另外,張書記遇事不冷靜,萬一頭腦一熱作出什麼出格的決定,違背了省委的意圖,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聽了杜曉偉的分析,喬岩思忖片刻道:“假如我要參與,也得躲在暗處,不能到台麵上與他們摻和。你也看到了,鄭陽明不是省油的燈,到頭來把責任推到我身上,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杜曉偉表示認可,道:“張書記脾氣太急了,雖說這麼大的事擱誰誰都會發火,但不至於摔杯子,傳出去不好聽,下麵的人也不會服氣。他身邊那麼多人,就連攔他的人都沒有嗎?”
喬岩沒有作聲,道:“你去會議室吧,聽聽他們怎麼說。再小聲告訴宋野,我在這裡等他。”
“好的,我這就去。”
杜曉偉走後,喬岩閉上眼睛複盤著這件事,愈發感覺背脊發涼。如果演變成林成森和黃孝榮的鬥爭,這次要有不少人遭殃。
要說分管安全生產的是常務副省長王青峰,沒從省裡派調查組反而讓張亞偉調查,這做法值得玩味。
有沒有可能,林成森並不想把事情擴大,但要嚴肅處理,如何把握這個度,確實考驗張亞偉的能力和水平。
杜曉偉說得對,他不能躲,在關鍵時刻得“拉”住張亞偉的脾氣,如何處理還得給出合理化意見。省裡不參與,意味著書記和縣長兩個省管乾部動不了,但下麵的人得一擼到底。
這個度,確實不好把握,太輕了交不了差,太重了將打擊一大片,但總得有人背鍋,誰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