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岩堅持的一個底線是,不能損傷群眾的利益。哪怕是政府吃點虧,也不能虧了坑了百姓。但麵對西溝村的村民,沒有一絲憐憫之心。轉身準備離開,老伯上前一把拉著道:“喬書記,你不能走,這是什麼意思,說不征就不征了?”
周誌勝見狀,趕忙攔在前麵道:“好好說話,彆動手動腳。鎮領導,包村乾部一天不知跑幾趟,說人家昆寶集團還沒定下來了,你們死活不聽,還把我的人給打傷了。鎮裡也自始至終沒說過要征地,我早就說過,就你們這樣乾,再有錢的老板投資都能給嚇跑了。”
老伯氣得渾身發抖,差點暈過去。其他村民依舊不依不饒,大有強買強賣的意思。
“喬部長,您先回,我和他們繼續溝通。”
喬岩沒有理會,徑直上了車離開,對杜曉偉道:“讓左立為去我辦公室。另外,讓周誌勝把那倆人受傷的乾部簡曆提供過來。”
回到縣委,左立為緊隨其後跟了進來。喬岩遞上煙,他趕忙擺手道:“部長,我不抽煙,謝謝。”
喬岩自顧點燃,打量著他道:“在臨江縣工作還習慣嗎?”
左立為點頭道:“挺好的,雖然離家裡遠了點,段董事長對我不錯,待遇方麵沒得說。”
喬岩笑著道:“段昆寶出手確實大方,三百萬年薪,在南江省屈指可數。不過他很賞識你,為其賺取的財富對得起你的付出。”
左立為誠實地道:“我鑽在山溝裡,不圖彆的,就為了賺錢。那天段董事長和我說,您想讓昆寶集團在麒麟山投資旅遊產業,旅遊板塊也是集團其中的一項,在這方麵的投資,我向來比較謹慎。因為,投入戰線長,回報比較慢,不確定因素也比較多。”
喬岩頷首道:“從商業角度來說,確實如此。投資大,見效慢,最起碼開始幾年不可能盈利。但從社會效益看,作為本土民營企業,賺取財富後應該回饋回報社會。”
“當然,我不是強行讓你們投資,隻是建議。短時間內,我不可能離開臨江縣,按照省委的指示,要壯大發展旅遊業,這也是我任期內重點要乾的。”
“左總,我很尊重知識分子,尤其像你這種名牌大學畢業的,背井離鄉來臨江縣乾事創業。有些話,我和你說不著,直接安排段昆寶去落實就是,這個縣委書記的麵子,他不給也得給。但我更希望咱們是愉快的合作,你們心甘情願投資,縣裡不遺餘力支持。”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左立為再矯情就是不識抬舉。畢竟是職業經理人,又做不了主,最終還得段昆寶拍板。道:“喬部長,回去以後我再和段董事長研究一下,儘快給您答複。”
“好!”
左立為走後,喬岩把縣委辦主任南曉東叫進來安排全縣安全生產暨社會穩定工作聯席會,剛安排到一半,接到市委辦電話,通知第八巡視組十點要約談班子成員。他匆匆講完,動身前往市委。
今天的市委大樓,氣氛格外緊張。喬岩拿著筆記本來到九樓會議室,不少常委已經在隔壁會客室等候。門外還站著一堆人,看樣子,四套班子領導全部要約談。
喬岩見到了老領導張書堂,正和副市長耿季翔圍著垃圾桶抽煙聊天。看到他微微頷首,沒有多言。他正準備進會客室時,紀委書記王春雷一把從身後拉住,遞了個眼神低聲道:“借一步說話。”
倆人來到走廊靠窗的位置,王春雷遞上煙道:“喬部長,關於金安縣事故如何處理,你得幫幫我,已經向張書記提交了三版了,都不滿意,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喬岩看著他不急不慢道:“巡視組不是已經介入了嗎,調查結果是依據市裡調查的為準,還是要重新調查?你這邊處置得根據結果來,要不怎麼劃定責任。”
王春雷滿臉愁容道:“可不是嘛,但到現在也沒人和我說什麼,反正就是拿結果。另外,巡視組又不是調查組,他們介入此事乾什麼,難道是省委安排的?”
喬岩含糊其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我覺得你先等等,等結果,但要有所準備。張書記那天說你們送人情,不就是處得太輕嘛,涉及人員全部頂格處分,到時候再具體研判。”
王春雷似乎有說不出的苦衷,歎了口氣道:“喬部長,真難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乾了。真要頂格處理了,羅市長就不高興了。畢竟,都是政府這邊的人。”
喬岩本來想說什麼,咽到肚裡道:“什麼事不難,都難,張書記難,羅市長難,你也難,大家都難。”
王春雷見喬岩打馬虎眼,道:“我感覺張書記現在對你很信任,能不能側麵了解一下他的想法?另外,你是老紀檢了,也參與過大案要案,這種事應該輕車熟路,務必得幫幫我啊。”
喬岩道:“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離開紀檢隊伍也快四五年了,現在的形態早已發生變化,不能用過去的眼光看待現在。再說了,事情不一樣,態度不一樣,張書記未必有清晰的思路,畢竟,誰也猜不透林書記的想法。”
王春雷急得直撓頭,就在這時,張亞偉從會議室出來了,走廊裡的人瞬間立正稍息,怯怯地望著他,生怕挨批受訓。
張亞偉走到耿季翔跟前,停止腳步黑著臉問道:“你在笑什麼?”
耿季翔一臉懵,連忙道:“書記,我沒笑……”
張亞偉本來窩著一肚子火無處發泄,耿季翔撞到了槍口上,訓斥道:“巡視組約談,如此嚴肅的場合你們在這裡嬉皮笑臉,高談闊論,一點敬畏心都沒有,你在挑戰誰的權威?”
耿季翔哪敢反駁,低著頭紅著臉不敢說話。
張亞偉正準備發飆,抬頭看到不遠處的喬岩,愣是壓了下來,衝著他一揮手,哼了一聲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