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馬屁分很多種,有的人肚子裡沒貨,腦子不夠活泛,嘴又笨,吹捧純屬硬舔,效果差強人意,甚至適得其反。有的人善於觀察琢磨,懂得設計鑽營,不溫不火將馬屁拍得震天響,就跟撓癢癢一樣,一出手就抓的恰到好處,甭提多舒坦。
喬岩從小愛好文學,再加上七年的學習經曆,在他們這群“土包子”麵前,簡直是降維打擊。但他從來不賣弄,更不會炫耀,以至於旁人都忘記他是學中文的。
喬岩的解讀,讓於東恒甚是歡心,連連道:“真沒想到,喬老弟的學術造詣如此精湛,高,實在是高啊,哈哈。”
喬岩又添了把火,盯著書法作品道:“於哥,你這作品,我隻在蘇州拙政園見過,題字之人可是吳中四大才子之一文徵明,他的書法清秀靜雅,婉轉流暢,達到人書俱老的境界,你過猶之不及啊。”
於東恒被吹上了天,樂嗬嗬地道:“老弟,再捧我,可真就上天了。我確實臨摹過文徵明的作品,但達不到他的境界和高度,還需沉澱磨礪啊。”
喬岩笑著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尤其是書法,現在是醜書大行其道的天下,於哥能永葆初心,靜下心研究古籍,也是在苦其心誌。其實你的境界早就超過了文徵明,隻不過在等欣賞發現你的人,火候已到,是該出山了。”
於東恒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吳凱見狀,立馬小心翼翼地拿出作品道:“於組長,那這幅作品我就拿走了,明天就安排人做牌匾,這可是珍寶啊。”
吳凱關上門出去了,喬岩來到茶桌前衝好茶,於東恒坐過來端起來品著道:“好茶,牛欄坑肉桂吧?”
喬岩抬頭瞟了眼道:“於哥對茶也有研究啊,我不太懂,不過我兄弟準備的東西差不了,好東西能隨隨便便拿出來嗎?”
於東恒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感慨地道:“喬老弟,不是和你吹,我在副秘書長位置上時,什麼好茶好酒沒喝過,那些企業老板成箱成箱地往過拿,可現在呢,喝茶還得自己買。倒不是說沒人送了,隻能說現在的人特彆現實,用著你的時候瘋狂地跪舔,用不著的時候看都不看一眼。以前都是稱兄道弟,如今和彆人稱兄道弟了。”
喬岩悠然一笑道:“於哥,我和你稱兄道弟,可沒有夾雜什麼私貨,當然,當初你在雄關縣調查環保案時,確實高抬貴手了,就憑這一件事,一輩子記在心裡。”
於東恒反駁道:“環保案和你又沒太大關係,全是上任領導瞎胡搞。劉昌明拿了五十萬送到酒店房間,我看都沒看就扔了出去。這種錢,我消化不了啊。聽說省紀委已經盯上他了,進去是遲早的事。”
“再說金安縣福盛煤礦的事,公安機關經過突審,已經查明事情真相。死了五個,還有兩個在礦下埋著。羅太華死鴨子嘴硬,死活不承認。我給張亞偉施壓,今晚必須挖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必須給死者家屬和社會大眾一個交代。”
“在這起事故上,他們合起夥來欺上瞞下,膽子太大了。省委既然賦予我這個權力,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到事實真相。”
喬岩看著於東恒陰鷙的眼神,此人絕非善茬,手腕甚至遠高於羅太華。打著省委的旗號,擺明了要和羅太華作對,不排除個人恩怨,但用陽謀攻克陰謀,無懈可擊。
假設之前猜測省委和省府鬥爭成立,林成森選擇於東恒這把利劍插到金安縣,絕對選對了人。他一巡視員,眼看升遷無望,臨死一搏,說不定還能有機會。
喬岩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般針對羅太華,難道於東恒有取代他的野心?不排除這種可能。
在這件事上,喬岩不敢多言,試探地道:“縣裡一堆事,我們在這裡喝酒,不礙事吧?”
於東恒擺手道:“沒事,我的組員全部在金安縣礦上盯著,公安、應急、消防等全部到場,他們有沒有說假話,今晚就能揭曉。如果真挖出來,真正的好戲就要上演了。”
正說著,於東恒手機響了。他沒有回避,當著喬岩的麵接了起來,聽完對方彙報後,加重語氣道:“誰不讓挖了,不行,必須挖,就是有再大困難也得挖,如果市裡挖不了,我就從外地調人進場了。”
“你告訴鄭陽明,不要和我耍什麼花招,有關情況我已經和省委主要領導彙報了,他要和省委對著乾嘛,簡直活膩歪了。你們先盯著,十點左右我過去。”
掛了電話,於東恒將手機扔到桌子上,冷笑一聲道:“這個鄭陽明,名字起得就不好,到底是陰還是陽,在我麵前玩小心思,以各種理由推脫,一會兒說絕對沒有,一會兒說太危險,看樣子是到頭了。”
儘管是金安縣的事,喬岩有些心神不寧,很佩服他們的心態,那邊火燒眉毛,還有心思在這裡吃飯喝酒。說話間,吳凱推門進來道:“張書記到了。”
喬岩隨即起身,快步走到門外,隻見不光是張亞偉一人,還把省軍區司令員邢亞川請了過來。看到他,邢亞川眉開眼笑道:“小岩,藏得夠深啊,這地方真不錯。”
喬岩連忙道:“您要是喜歡,以後就經常來。”
於東恒慢吞吞地走了出來,看到邢亞川趕忙上前伸出手道:“邢司令員,不知道您要來,失敬失敬。”
邢亞川用力一握,挺直腰板一臉正氣道:“你就是於東恒啊。”
邢亞川的氣勢和威嚴,直接把於東恒壓了好幾頭,恭敬地道:“邢司令員,看來我還是向您彙報工作少,以後要多加走動啊。”
邢亞川沒有回應,徑直走了進去。看到桌子上擺放著五糧液,隨即揮手道:“把這個酒撤了,喝我們自己的。”
身後的警衛員麻利把酒撤下去,不一會兒拿著一個塑料壺進來了。喬岩領教過這不知名的原漿酒,三杯就上頭。看樣子,今晚是要把於東恒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