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扣淩耀做人質？是他飄了還是淩耀瘋了？
最後還是尹若冰出麵做了和事佬，聽從族長的安排趕赴主家，但恒南的其他人在此期間輪流盯著淩耀，不讓他接近淩霖晗。
淩霖晗一想，如果這樣能讓恒南這些人彆再蹦噠，也不是不可以，就同意了。
淩耀那邊，等他之後有機會甩開這些人，再想辦法去問問詳情。
便是這樣，兩撥人各懷心事，踏上了返回主家的路程。
……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不下峽穀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可那地方根本就是有去無回！給晗哥這麼個任務，擺明了是要硬給晗哥安一個罪名，要麼就隻能去送死！主家這些人心肝都是黑的！”
淩霖晗扶著額頭，看著淩遠東在房間裡大吼大叫，隻感到一陣陣頭疼。
一回到主家，主家並未怠慢他們，而是照常論功行賞，甚至在宣揚戰果時踩淩耀而捧淩霖晗，似乎儘力要把他塑造成一個百年難出、無所不能的淩家新星，仿佛下一步就該把淩家的未來交給他了。
恒南的其他人隻覺得理所當然。在他們心目中，自己就是如此舉世無雙。但淩霖晗看著淩耀有些嚴肅的表情，隱約猜到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結果現在果然應驗了——第二天主家那邊便給他下了新任務——查明鶴洲峽穀裡發生的異變。
鶴洲峽穀何其偏遠，簡直相當於被淩家發配邊疆，更何況那峽穀本就傳言危機四伏，這番異變更是預兆險惡。
可偏偏昨天主家那邊才誇了他淩霖晗能當大任，隻消再經曆些許考驗便能挑起淩家大梁。現在若是推拒，外麵便會傳言他淩霖晗連主家交予的第一個任務都無法完成，根本不是當家主的料子。
這是捧殺。
淩霖晗並非不明白這些手段，但他也並不覺得自己當真就會折在這種小任務上。但是聽了淩遠東和淩非語這邊的又叫又罵，他在煩不勝煩的同時也對主家生出了許多不滿。
或許淩耀沒有他當年以為的那麼糟糕，但主家的其他人說不定比他現在想象的還要不堪。
他不能因為淩耀一個人，而對主家其他人都放鬆了警惕。
“恒南現在畢竟隻是淩家的支脈……主家想打壓你們，其他人也不會替你們說話。”
尹若冰歎了一口氣，
“隻可惜我畢竟不是淩家的人，在淩家沒有話語權，否則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霖晗小友若是不介意，若冰願與你同行，也好出一份力。”
雖然淩霖晗不覺得自己和尹若冰關係有好到讓對方無條件幫自己，但淩雲鵬被留在了恒南，而比起隻會跳腳的淩遠東和包藏禍心的淩非語，自願相助的尹若冰顯然更可靠一些。
見淩霖晗點頭答應，尹若冰麵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霖晗小友不必介懷。我這也是希望小友日後能與紫仙閣交好，做的一點投資罷了。小友願意接納若冰的幫助，是若冰的榮幸。”
比起神龍學院拐彎抹角的利用，尹若冰這樣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結交目的的態度，的確讓淩霖晗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但他卻依然高興不起來——尹若冰身為“外人”，在淩家說不上話，都要想彆的辦法儘力幫助自己；而能在淩家說上話的某人，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雖然他明知道，幫不幫忙隻是情分而非責任，這樣的對比之下，尹若冰的話卻像一根刺紮在心頭，疼說不上多疼，卻免不得膈應。
等他和尹若冰前往鶴洲峽穀時，淩霖晗心中忽然升起一個模糊的念頭。他的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推著自己，步步緊逼，當自己無暇回頭，隻得不斷向前奔跑。
可那究竟是什麼，又是為了什麼；自己在跑向什麼，又在奔跑中失去了什麼——卻是不得而知的了。
……
“你已經打算，支持淩霖晗成為下一任家主嗎？”
當淩耀找上族長淩巍然，詢問主家究竟想對淩霖晗搞什麼幺蛾子的時候，淩巍然如此開門見山地問道。
淩耀愣了一下，知道淩巍然這是拐彎抹角地告訴他，如果他沒有站隊，就不要關於淩霖晗的事，隨即應道
“如果他有能力……我不會反對。但這和這件事沒關係。”
淩巍然看了淩耀許久，搖了搖頭
“這件事，不是我的授意。是那些老家夥和小家夥們自己的想法。淩霖晗畢竟是支族的人，主家子弟鬥得再凶，也會先聯起手來，對付他這個外人。我隻是，沒有乾涉他們罷了。”
淩耀蹙起眉頭
“這點小事攔不住淩霖晗。就算他任務真的失敗了，他的實力擺在那裡，其他人也鬥不過他。現在這樣捧殺，隻會加劇恒南和主家的矛盾。”
而且淩霖晗可是主角光環眷顧的男人，到什麼什麼異變的地方，不搞兩本絕世秘籍、兩件絕世法寶來，好意思說自己是主角嗎？
主家這些人算盤打得劈劈啪啪響，到頭來淩霖晗又得寶貝又得口碑功績，還把他們記恨上了，他們還不是自討苦吃？
淩巍然卻是瞥了淩耀一眼
“我看過你的信，知道你的想法。比起主家扶不上牆還要內鬥的小輩，恒南那邊已經報團齊心，有了堅定的領頭人，翻身做主也是遲早的事。你想站恒南那邊，也無可非議。”
“如果說原本我還抱有一絲幻想，但這次去了恒南，我已經很清楚，他們幾個是鬥不過淩霖晗的。無論是實力，還是勢力，他們都毫無勝算。與其碰得頭破血流，鬨得你死我活，還不如直接打消他們不切實際的念頭。至少這樣，他們還能保下一條命。”
見淩巍然挑破，淩耀也不再隱瞞自己的想法。
大概是戳到了淩巍然的痛處，又讓人無法反駁，淩巍然沉默了許久，這才歎氣道
“你說的……不錯。淩天易……人不咋樣，卻是生了個好兒子。我大概……也該放下了……”
淩耀也知道淩巍然心中此刻定然五味雜陳。淩巍然和淩天易鬥了小半輩子，才得了個慘勝；自己的後輩卻打都沒打就已經輸給了淩天易的兒子。這讓人如何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淩巍然更不能接受淩家敗落在自己的接班人手裡，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後輩被淩霖晗趕儘殺絕。
淩耀也隻能如此寬慰他
“淩霖晗不會把自己局限在淩家。他遲早是會離開，遲早是會放手的。如果那時候他們還不甘心，再來奪權也不遲。”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默許他們的舉動，可不代表我支持他們的想法。”
淩巍然卻是擺了擺手，
“眼下這個任務是給淩霖晗出難題，又何嘗不是給他添功績的機會？任務上給的是讓他解決問題，又不是讓他親自以身犯險。真要說起來，這本也是家主該做的事情，提前交給他練一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淩耀聽罷，頓時一噎
“您是這麼個想法，怎麼不早說？這不是平白給人誤會？”
“怎麼，難道我說了，彆人就會信？我不這麼做，他們也會捕風捉影地誤會我，何不借此良機把該辦的事兒痛快辦了？”
淩巍然一揚眉毛，瞪了淩耀一眼。
淩耀頓時打了個抱拳沒想到您是這樣想的，失敬失敬。
薑還是老的辣啊，這個境界他還得練幾年。
淩巍然對淩耀這番舉動又忍不住笑罵了兩句，最後搖了搖頭
“這已經是我能退讓的極限了。我老了，剩下的隻能交給你們年輕人自己鬨騰了。你們是不是還有個什麼……五年之約？不論你是想替他鋪路，還是想和淩家這些紛爭劃清界限，都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就像你說的，淩家再亂，在你眼中都應該是蝸角之爭。你已經一隻腳踏出去了，就彆……再回來了。”
暮色落入廳堂，餘暉薄薄地打在老者的臉上。淩耀望著淩巍然疲倦的側臉和花白的頭發，心中不由一歎。
這一句放下背後，究竟是多少……罷了。
隻是他又想起神龍學院的布局，想起識海內仿佛全知全能的吐槽役們。
“二蟋相爭，人圍籠而觀之，評頭論足，笑其鬥終生而困終生，又安知人……何不在一籠中。”
他這一腳踏出去了，甚至另一隻腳也踏出去了，又有誰知道該怎麼走，才能掙脫這牢籠呢？
他們隻能在命運的推搡下，不斷向前，向前，向前……
“我明白的。您放心吧。”
但還是要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