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賀拿起對講機,開始下達命令。很快,他掛斷了對講。
“……黑虎已經帶其他來彙合的小隊包抄這片區域了。這些人……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既然敢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就一個都不能放過。赤蜂會繼續盯緊他們,隻要他們不是第一時間對餘教授滅口,我們都還有機會。明明,還有幾分鐘?”
“馬上,差一個轉角。”
小車忽然一個甩尾,轉入了一個新的岔路,很快降速停下,謝明明的聲音隨之傳來,
“ok,到了。你們先上,我隨後。”
後座的兩人也不多話,拿起隨身物品便下了車,爬上了茶樓的天台。
“南博圖果然穿過巷子到這條街上來了。隻不過他現在在東頭,我們在西頭。”
聶天瑤的話沒說完,天邊忽然閃過一道驚人的光亮,而後傳來巨大的轟鳴。
轟隆——!轟——哢——!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被那吸引去了目光。亮紫色的閃電撕裂雲層,又很快在空中散去。
如同拉響的信號,暴雨傾盆而下。
兩人對此都並不意外,畢竟他們都處於室內。聶天瑤還拉了拉身前竹簾,防止雨水飛濺進來。
而窗外街麵上奔跑的南博圖則沒有那麼幸運,突如其來的大雨馬上把他打得濕透。
但在畫麵中,他卻似乎定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
“信號不好,視頻卡了?”
“……不是。雨線還在變化,是他自己不動了。這條街監控還蠻多的……但是沒發現什麼異常。”
很快,兩個人的神情都因為畫麵中的變化而逐漸怪異起來。聶天瑤更是忍不住吐槽道
“可能這裡最異常的就是他本人了。等等,他怎麼忽然……這些道具劍不是隨處可見的便宜貨嗎?他為什麼挨個抓一遍?還有,他這虛空胡畫什麼呢?他不著急找餘輝生?是我們猜錯了他的目的,還是我們忽略了什麼?”
楊賀眯著眼睛,緊盯著畫麵裡速度迅捷但有條不紊地行動的南博圖,緩緩吐出一口氣
“也許……隔著屏幕,我們的確忽略了什麼。”
他們的情報裡無一不透露出南博圖在南家的邊緣地位,但事實一次次證明,南家對南博圖其人比他們想象中要看重得多。
如果說剛開始的那些事,可以被認為是南家對南博圖的補償,和南國忠對小輩的一點縱容,那麼後來發生的種種,顯然已經越過了“補償”和“縱容”的界限。
除非,南博圖身上還有南家值得圖謀的價值。
修真者。
真氣的流動,的確是數碼設備無法捕捉到的。
但是,在沒有回到南家之前,南博圖又怎麼會有機會接觸到修行的事呢?餘輝生顯然是不會主動告訴他的。
那麼……二十出頭才開始修煉,卻已經能和一些修煉多年的普通人不相上下的天才?
八品?七品?再怎麼天才,這個年紀才開始煉氣,不可能突破更高的境界。
但這種水平,也依然不足以和霍家這麼多人抗衡。他怎麼會有勇氣一個人來找餘輝生?是因為不知道霍家這邊的真實實力嗎?
楊賀覺得自己在一團混亂的信息中抓住了一根解開線球的線頭。但是他沒有時間去一點點抽絲剝繭了。
“金鱗,這裡是基地。沒有收到餘教授的求救信號。我們入口已經被霍家的人蹲點了,恐怕餘教授不敢出現。”
“金鱗收到。基地繼續保持警戒,隨時待命接收傷患。”
“基地收到。”
“金鱗,這裡是黑虎,我們已經把整片居民區包圍了。正在向基地方向縮進。請進行下一步指示。”
“金鱗收到。繼續收攏範圍。爭取把霍家的人控製在c區。邊緣零散的,就地解決。”
“黑虎收到!”
“不會打草驚蛇嗎?他們之間也有通訊聯係吧?”
聶天瑤問道。
“不會。徐文博是個很自負的人。比起分出去的散兵遊勇,他更相信自己親自帶隊的收獲。臨時組建的隊伍本來就不牢靠。”
已經爬上天台的謝明明接過話茬。聶天瑤轉頭,便看見謝明明已經臥倒,正對著街麵調整腳架。
“哇哦。”
聶天瑤兩眼放光,用胳膊肘捅了捅楊賀的腰,
“果然每次看明明姐出任務都還是覺得很帥。你學學人家。”
“你安分點。”
楊賀無奈地把她的手拍開,
“南博圖往我們這裡來了。他速度加快了。”
果然,隻是一會兒,三人的視野中已經能夠隱約看見從東麵跑來的那個身影。隻是他們的位置很隱蔽,從南博圖的角度上是肯定看不見他們的。
謝明明調轉槍頭,從瞄準鏡裡盯住了南博圖。
剛剛的監控畫麵中,南博圖抓起過不少攤位上隨意放置的劍,但現在他隨身拿著的,隻有一把看起來還算結實但鋒利不足的桃木劍。
雖然他們誰也不知道南博圖為什麼執著於在如此緊要關頭找一把注定不會稱手的劍,但謝明明卻有一種直覺,拿著劍的南博圖,和剛才那個騎著車瘋跑的人相比,似乎已經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就好像本該屬於劍的鋒利和堅硬,被轉移到了人的身上。
然而南博圖並沒有像他們預想中那般,繼續沿著街向茶樓方向走來。他仿佛早有目標一般,自然而然地走到一戶房門前,用劍挑開了栓插的木條,徑直推門而入。
謝明明據槍預壓。
誰都不能排除南博圖同樣是個危險分子的可能。
但是,就在她預壓扳機的那個瞬間,她忽然感覺南博圖的目光向她投來。
咚——
莫名的危機感忽然炸開,像是獵物和獵手的身份猛然調轉。謝明明的心臟重重地跳動了一下,紊亂的呼吸迫使她不得已鬆開了扳機。
那道目光隨即收回,仿佛不曾存在過。
這種感覺謝明明隻體會過一次。那是在一次任務中,她雖然握著狙擊槍,卻預感到了另一個裝備更好、經驗更足的狙擊手正尋找著她的方位——隻待她開槍暴露位置,就會將她一槍斃命。而那一次,她暫時放棄了當時的擊殺任務。事實也證明她的最終選擇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對自己這種直覺深信不疑。
但這次的“敵人”更加離奇——他沒有槍,隻有一把廉價的木劍而已。
而且,南博圖站在哪個地方,從視覺上真的能夠看到她嗎?
正當她準備開口彙報這一特殊情況時,聶天瑤的聲音卻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徐文博他們!三點鐘方向。一二三……一共十四個人!是從另一條路過來的!餘教授的行蹤大概率已經暴露了!”
隨著聶天瑤的聲音,謝明明很快將瞄準轉向了徐文博。
相比於南博圖這個不確定因素,徐文博顯然才是他們這次行動的重點目標。
如果不是他們現在實在過於勢單力薄,後繼不足,她甚至可以一槍先把徐文博崩了——她的子彈可是特製的,在突然襲擊下完全可以破六品修士的防。
可惜,這次行動人手被分散了,最後反倒是他們這幾個追著南博圖來的人先找到了目標,這才導致了眼下這略顯尷尬的局麵。
然而,和南博圖一路疾馳、目標點明確的狀態不同,徐文博一行人則是一路打砸翻找的姿態,似乎隻是找到了一條路徑。但究竟是路徑上的哪個點,他們似乎並不確定,所以腳步比南博圖慢,動靜也更大。
但這也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如果徐文博他們找到這裡,是一路跟著餘輝生留下的痕跡,那麼南博圖又是如何從另一個方向直接尋到這裡來的呢?
空蕩蕩的街巷裡,徐博文吼罵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媽的,這老東西可真會藏!儘往些犄角旮旯裡鑽。真以為自己那點小把戲那騙得過我們修真者?都已經饒過一次了,還敢往我們霍家的事兒上撞,你就該明白代價是什麼!還不自己滾出來?真不怕牽連到你的女兒和學生?!”
意外而又不那麼意外地,他最終帶人破開了南博圖剛剛走進的房門。
然而,和剛才南博圖推開門後的寂靜無聲不同,迎接他們的,是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禮。
滋滋滋……
在十幾個人都走進院門的那一刹那,徐文博的耳邊響起一陣細密的電流聲。他做出防備的姿勢,入眼的卻隻有滿院突兀貼在牆上、門上的黃符在風中飄蕩。
風聲愈劇,雷聲愈近。
等等……雷聲??
徐文博猛然抬起頭,在周身撐起一片真氣護罩,並望向天空。
院內的黃符忽然飛卷而起,並且快速燃燒成灰燼。而轟鳴的雷電從天而降,向他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