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她超級高冷!
亦清遲沒有立刻回答他。
她在悠悠歲月裡習慣沉默,可楚焯卻一直習慣不了兩人同時沉默。
她一語不發,腳步往前一踏,袖擺在空中似青雲飄過,楚焯心裡一慌,抓住了將要直上的青雲。
她徒弟好像很喜歡抓她袖子,亦清遲想。
或許是這材質不錯?還是他勁兒不大,竟也沒抓皺抓破過?
亦清遲不自覺發散思維。
“師尊……”楚焯又喚了聲,嘴巴開開合合,卻沒半點聲響傳出。
他其實不知道要說什麼,更不知道是否應該說點什麼。楚焯隻是,不知為何就是看不得師尊離他而去的背影,在鏡花林時就是那樣,現在也是。
她是一縷漫無目的的煙,她是一朵不曾回頭的雲。
她輕而易舉帶給他滿心慌亂。
以至於,甚至是他都不知道為什麼,什麼也沒想就伸手抓住了她。
緊緊抓住,抓緊……
亦清遲抬手示意他放開。
楚焯下意識更加攥緊。
師徒倆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可亦清遲踏出浮雪山便是有事要辦的。亦清遲隻得拖著楚焯踏出一步。
那一步跨越了無數阻礙,楚焯身體感受到空間裂縫中巨大的壓迫要把他撕裂,那力量蠻橫霸道又尖銳,他的肌膚表皮被刮……
才剛被刮到都還沒來得及接收到痛感,所有感覺便儘數消褪去,彷佛全是幻覺。
楚焯不由得側頭朝神色冷淡的亦清遲看去。
兩人接著落在一片青青綠地之上。
楚焯看了看四周,有點兒熟悉,試探道“這是,百花穀?”
看著和那試煉空間裡的特彆像啊!
“原形。”亦清遲點頭,接著緩步往穀中走去。
楚焯驚訝於試煉空間裡的場地居然不是隨機生成而是有原形真實存在,可他還來不及細思探究,便被眼前之景吸走了所有注意力。
細雨折豔,落成一片花苞含淚,綴了它滿山滿穀,吞了一口春再吐不出。
楚焯指尖滑過羞答答的嫩蕊,突然明悟,“居然已是開春了麼?”
修行歲月無時光,春夏秋冬無知覺。
放眼望去,行走立壁間,山穀爬滿了隱隱約約的綠,新雨贈了一股清新氣息和淡霧給百花穀,百花穀雜色點點,卻沒有一抹綻開的濃豔。
楚焯奇怪於這個沒有花的春天。
“春天?”亦清遲掐指一算,隨意點頭道“應該算是了,不過你可能不知道……”
“嗯?”楚焯看向她。
亦清遲似乎很漠然,但目光直視著他,少有的凝聚在他身上,楚焯幾乎以為她要說的與他切身相關。
然而亦清遲隻是說“百花穀從無百花開。”
聽起來跟他沒什麼關係。
不過,這是多麼吊詭的名字呢?
楚焯愣了下,便見她已往裡頭邁步,身形在薄霧裡淡去,他連忙放開手裡的幼嫩花苞,快步跟了上去。
被拋下的小小花苞狠狠顫了顫,然後就在穩住自己嬌小的身體之後,突然張口吐出一口芬芳。
纖細的莖撐著它瑟縮了漫長歲月,當它終於吐氣,那莖更是青翠。翠綠捧著它露出緊湊又層層疊疊的裙擺,它身上樸素淡雅的香水味兒飄散開來。
山穀深處的一處洞府,有人伸出蒼白膚色的手指輕輕觸碰了虛無。她失神地用手掌,捧住了百花穀乍現的一縷春。
“花,香石竹……”
她身後的人俯身,柔聲問道“姿姿聞到什麼味兒了?”
眼上蒙著幾層薄紗的少女一聲不吭。
青年早已習慣她對他的沉默,可他還是樂此不疲地與她說話。
不過他料錯的是,這回她主動開了口。
“去應門吧,”少女細聲輕如水痕,一波則散,她又重複道“去應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