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一身錦衣,楚焯扭了扭頭,這才從官道往京城的視線死角走了出來。
楚焯深吸一口氣,接著雄糾糾氣昂昂的往城門走,大老遠地就喊“給本公子開門!”
京城裡遍地都是少爺公子,有那麼幾個遊手好閒又貪玩晚歸的,將士們也見怪不怪。
隻是這公子看著麵生,守門的將士提起長槍遙遙指著少年,喝道“來者何人?為何深夜在此?報上名來!”
楚焯麵露不悅,怒道“你指什麼指!本公子姑母可是卓貴妃,信不信讓你丟飯碗?”
他揚聲厲喝,倒也挺有模有樣。
守門的將士倆麵色微變,互相對視一眼。
宮裡的娘娘們多如牛毛,今上喜新厭舊的速度很大程度上讓將士們對“皇親國戚”、“某某娘娘的娘家人”基本免疫;可到了皇後貴妃這種等級的就不一樣了,那才是要小心伺候著的。
換成往常,報了“卓貴妃”這等名號,將士查個令牌也就放行了;可今時不同往日,上麵傳下來的命令全然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執長槍的將士收回了武器,也客氣了些,他對楚焯說道“卓公子,卑職也想開門迎您入城,可今日是上麵交代的,今晚絕不能輕易放行,您看……”
楚焯從方才他們對視時的沉默便感不妙。
沒想到真的不妙了。
楚焯虛張聲勢,冷著臉看著他們,“這麼晚了,難道讓本公子睡官道上等天亮?”
“這……”將士們被噎了下,暗罵遇上個難纏的大少爺。
可他們總不可能真讓這大少爺睡路邊吧?
今晚他們能奉命逞能,明早能不能在卓貴妃那邊的報複下保下自己還難說。
兩方僵持了好一會兒,楚焯忽然道“不然你們把謝承希給找出來!”
他也是豁出去了,借大師兄這個大旗扯出來一用!
謝氏還是謝承希後頭有什麼反應他都認了,可現在,他必須進城才有可能見到姑母、見到爺爺。
時人稱同輩其字,長輩才有資格直呼其名,故而謝家嫡長子謝遠被喚作謝承希,也是京城人儘皆知的一件事。
而能夠這樣叫謝大公子的人……
將士們都是瞳孔一縮,一點遲疑都沒有,立刻小跑下去給他開了門。
楚焯佯裝鎮定地進城,還回頭跟他們揮揮手。
熟門熟路的拐進一條暗巷,他才撐著牆壁大口喘氣。
“哈——呼——”
實在是……太可怕又太丟臉了!
楚焯捂住嘴巴,壓住從喉嚨要撲上來的咆哮,一時間不知道該為借前大師兄名號感到丟臉還是為姑母堂堂卓貴妃名頭還沒有大師兄一個公子有用感到丟臉。
夜裡的京城隻有禁衛軍會行走,宵禁讓龐大的京城維持井然有序的一麵,也維護了京城的良好治安。
或許是因為有天無大陣守衛,除了守門將士是個煉氣境的,其他巡邏的禁衛軍全都是武功傍身的凡人。
楚焯輕而易舉地避開一隊又一隊的人,躡手躡腳的進了富人權貴居住的長安坊,又小心翼翼地從暗處裡探頭,借著微光往門牌與匾額張望。
許久不曾造訪長安坊,權力更替也使得府邸改姓。每次的權力交替都是一次大潮,洗儘了舊物,再留下自己帶來的新主人。
重新認識了不少新府邸之後,楚焯才在長安坊靠中段的地方,找到朱紅樸素的卓府。
這麼晚了,不說宵禁森嚴,還有禁衛軍在外頭巡守。倘若楚焯走了正門,不光是自己被抓的問題,還會帶累卓府和宮裡的姑母。
楚焯也沒法對久違的家門感慨一下自己的回來,他收了滿腔情懷,認份地往後院的地方走。
高門大戶都是高牆維護,這對修士來說卻不算什麼難事。
楚焯三兩下翻了過去,落地無聲又瀟灑。
“啪、啪、啪。”
突如其來的掌聲有節奏的響起。
楚焯驚悚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