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捕快小小隻!
陸鳴出生的時候,小陸夫人難產,就這麼去了。起初陸掌櫃也消沉過一段時間,但在母親的開導下也是慢慢的走了出來,也是從那時候起,陸掌櫃慢慢把生活的重心移到了家裡。
白日裡陸掌櫃父子倆在飯館裡揮灑汗水,田青則在家教養陸鳴。晚上,一家四口整整齊齊的在家裡吃飯,其樂融融。
洪曆二十六年,陸鳴滿了周歲,京城也迎來了一大盛事——萬國宴。
這一年,各國使臣雲集京城參加這場盛宴,連帶著京城所有的店鋪都生意興旺起來,陸大廚也想把握這次機會。
每個大廚都想要讓自己的名字名揚四海,雖然陸大廚也知道自己的手藝並不足以稱為當世大廚,但他也希望借這個機會讓自己的飯館打出名氣。他開始日日夜夜在飯館裡刻苦鑽研,心心念念就是自己的菜品。陸掌櫃和田青都很支持他,努力給他創造一個安逸的環境,讓他可以專心研發。
萬國宴結束後,陸大廚的辛苦沒有白費,青泉飯館的名字終於響了起來,不再是京城一隅的小打小鬨,陸大廚真正成為了大廚。
在一個生意興旺的晚上,陸大廚忍不住在家開了一壇美酒,他自斟自飲,喝了個酩酊大醉,嘴裡不住的念叨“阿青,我答應你的,終於都做到了。”
那一晚,田青照顧了他一整夜。
飯館揚名了,來拜訪陸大廚的人也越來越多,田青不喜歡和這些達官貴人相處,她骨子裡還是那個青山城的小丫頭,陸大廚就儘量在飯館裡見客,相應的,他待在家裡的時間也越發的少了。
本想著,有了陸鳴要折騰,田青應該不會再寂寞了。可是這年冬天,田青還是病倒了,還是那個原因,憂思過重,隻是這次的病情凶險萬分。陸大廚到處托人尋醫問藥,想儘了辦法,都沒有什麼用。在陸鳴兩歲那年的冬天,田青沒有熬住,就這麼去了。
陸家陷入了巨大的悲傷中,田青就像是這個家裡的精神支柱,她去世之後,陸家兩父子都萎靡不振。沒過多久,陸大廚就關了飯館,收拾行李,回到了青山城。比起人們傳言的衣錦還鄉,更像是在逃避過往。
陸掌櫃告訴林小小他們,如今的陸宅就是當年陸三和田青兩家打通後的,兩家本就是鄰居,不論是院子裡的那棵桂花樹,還是那兩口水井,都是兩人兒時的回憶。當年田青跟著陸大廚私奔,城裡的人都說田家教女無方,不知廉恥,明著暗著的戳著田家夫妻的脊梁骨。女兒走了,街坊們又這麼說,兩老實在受不了了就遠走他鄉,從此了無音訊。
田青總是念叨著這棵桂花樹,所以當年他們回青山城的時候,陸掌櫃就把這最後一罐田青親手做的糖桂花放進了井裡,也算是全了母親對故鄉的思念。
田青每年秋天都回自己采摘桂花,然後做上滿滿幾罐的糖桂花,小時候家貧,這就是全家一年的零嘴了。饞的時候要上一勺,兌點水,又香又甜。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田青去世那年,從沒有停斷。
陸掌櫃說完這些就回房間去了,他眼眶通紅,林小小等人都不忍再打擾他。
“陸公子,你是怎麼想到要做這個杏仁豆腐的啊?我聽呦呦說,一般酒家都不會選杏仁做點心的。”林小小看著桌上的罐子,突然福臨心至,抬頭看著陸鳴問道。
“怎麼想到的?”陸鳴還沉浸在父親講述的故事裡,被林小小這麼一問,他竟一時想不起來了。“我記得,是去年秋天院子裡的桂花開的時候,每天聞著桂花的香味,我就想著要做一個用得上桂花的菜。”
“那可有得選呢,烹魚釀酒煲湯,能用得到桂花的菜品可多了,哪個不比杏仁豆腐好吃又保險。”方呦呦接過話頭,她不覺得陸鳴說的這個理由成立,“再說了,這糖桂花雖然香甜,可以陸公子的廚藝來說,算是下下之策了。”
“確實如方姑娘所言,我那時也不知怎麼了,旁的什麼都沒想到,隻想著這桂花開得如此好,不做成糖桂花就可惜了。”陸鳴撓撓頭,有些羞赧的說“雖然有些難以置信,可在下當時確實是這麼想的。”
方呦呦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陸鳴的理由完全不符合他的才學,不過林小小卻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盯著罐子的眼神越來越亮。
“陸公子,我可以打開這個罐子嗎?”雖然這算是田青的遺物,可這案子著實離奇,林小小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線索。陸掌櫃離開的時候說了,林小小若是有什麼需要,陸鳴全部都可以做主。
“這,要不我來吧。”陸鳴想了一下,他也很好奇裡麵會有什麼,“我看林捕快不常下廚,要是開罐的手法不好,怕是會損壞裡麵的東西。”
林小小有些驚訝,轉過頭看向方呦呦,方呦呦對她點點頭。既然這樣,林小小也不托大,她隻是想看看裡麵是不是有古怪,彆的也不在意。
陸鳴小心翼翼的揭開了一層又一層的包裹,陸掌櫃為了保護罐子裡的東西不受井水侵染,可是層層疊疊的進行密封。就在揭下最後一層包裹的時候,濃烈的桂花甜香撲麵而來,桂花特有的醇厚香氣中又夾雜著井水的清冽之感,是林小小難以想象的香味。三人都被這香味驚到了,罐子裡確實是糖桂花,可這糖桂花在井裡沉浸十幾年後,不僅沒有變質,而是更加香甜,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林小小想了想,小聲對陸鳴說“陸公子,你介不介意我吃一口?”
“嗯?”陸鳴覺得自己聽錯了,他剛才聽到了什麼?林捕快想吃一口什麼?這個放了十幾年的糖桂花?
“陸公子,我想吃一口這罐子裡的糖桂花,就一小口。”生怕陸鳴不同意,林小小還伸手比了一下,就一點點。她聞著這個香味都快要忍不住了,她幾乎可以斷定這個糖桂花裡有她要找的答案,而現在,她離這個答案隻差這一口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