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他!
又打了一遍,簡水音絕望了。
怎麼辦!
怎麼辦!!
對,打給120!
電話很快就接通。
“小姐你彆緊張,我們馬上就去你那,你那有點遠,我們大概四十分鐘就到!”
四十分鐘,哈!
來不及了!
簡水音看著身下的床單被自己流出的血越殷越大,滅頂的恐懼感兜頭而下。
她要自救!
她要救她的孩子!
費力的站起,痛意更劇。
簡水音咬牙邁步,她的車在車庫,她可以自己開車去醫院。
血順著她的腿滴在地毯上,樓梯上,大理石地麵上。
到客廳的時候,簡水音卻再也支撐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好痛!
好痛!!
像要撕裂她般的撕扯!!
“音兒!音兒!你在哪!”
申屠焰龍回來了。
他回來了?
隻是,晚了。
簡水音閉了眼,一滴淚滴下,落在光潔的地麵上,氳開。
“音兒!音兒你怎麼了怎麼了!”
申屠焰龍發現她了。
孩子,她無緣的孩子,看一眼吧,看最後一眼,這就是你父親。
“你回來了…可惜…晚了…他走了…沒人救他…走了…”
“音兒!!”
“天,水音!老大快,送水音去醫院,水音可能小產了!”
“!”
簡水音流產了。
胎兒已足月兒。
簡水音正在搶救,醫生說她大出血。
申屠焰龍呆站在急救室前,一身一手的血。
那是他的音兒的血。
那是他和音兒的孩子。
劇烈顫栗著,申屠焰龍仿佛看到他們的孩子一身是血的倒在血泊裡。
孩子沒了。
他們那還未成形的孩子。
沒有了。
他做了什麼?
不是說好了今天一早就帶音兒去看醫生的嗎。
如果他們去了醫院,孩子不會失去。
如果他們去了醫院,不到十個月後,他們就會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寶寶。
而他做了什麼?
他沒有帶音兒去看醫生。
他甚至還讓音兒生氣,讓她自己回家。
還有電話裡的未接來電,為了不影響小謙,他把手機改成了靜音。
他都乾了什麼!
音兒說孩子走了,沒人救他。
他是孩子的爸爸。
卻是他,親手斷送了自己的骨肉。
“孟佟,彆告訴我你是簡水音的家屬。”
“王姐,水音怎麼樣!”
“我是她丈夫,音兒怎麼樣!”
看了眼申屠焰龍,被孟佟喚作王姐的女醫生哼了聲。
“你是她丈夫?你倆相親認識的,還是被父母捆一起的?一看你就不愛她!”
“王姐!”
“叫我也沒用,我說錯了?要是個愛妻子的丈夫,會讓自己妻子這樣?簡水音受過極大的刺激,不然不會大出血,本來胎兒就不穩!你看沒看過孕期手冊?裡頭一再強調情緒波動不能過大,不能生氣!彆告訴我你連自己老婆懷孕了都不知道!哈,你這樣男人真是恨得我牙癢癢!一會兒看到你老婆了彆嚇著,她現在跟個死人沒什麼兩樣,麵無人色,四肢冰冷!去辦手續吧,住院!”
申屠焰龍嚇到了。
真真切切的嚇到了。
簡水音躺在加護病房的床上,臉色和身下的病床一樣白。
病床並不大,申屠焰龍一個人就能占滿整張床,而簡水音躺在上麵,細細的一條。
她還沒醒。
可醫生說早應該醒了。
真像王醫生說的,還沒醒轉過來的簡水音,和死人沒兩樣。
失血過多,全身冰涼。
申屠焰龍一下子就哭了。
眼淚不受控製。
他的音兒。
他的音兒。
握緊著簡水音未輸液的手放到頰邊,申屠焰龍看著她,淚眼模糊。
他的心,如剜。
已經不能用痛來形容。
他的心碎了。
一片片,變成尖刀,反紮進肉裡。
五臟六腑如油煎。
高溫沸騰著,卻溫暖不了他的身體。
她有多冰他就多冰。
申屠焰龍不敢閉眼,怕一閉眼,簡水音就會停止呼吸。
他已經沒了孩子,不能再沒有她。
她不能有事。
絕不能有事。
隻要她能好起來,讓他付出什麼代價都好。
申屠焰龍用手背極輕極輕的觸摸上簡水音的臉。
“音兒,醒過來,音兒,彆扔下我…”
閆一輕關上門,走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談,隻是未到傷心時呐。
“閆哥,老大手機都要被任苒秋打爆了。”
申屠焰龍的手機在孟佟手裡,一刻都沒閒。
“還真是追命鬼。”
蔡明宇吹胡子瞪眼睛的在旁叫。
“早知道任苒秋變成這樣,說什麼也不讓她留這兒。”
“她以前什麼樣,我從來也沒知道過。”
閆一說得對,那時他們隻是知道申屠焰龍身邊有這麼一個女孩。
是,他們都見過任苒秋,可就見過那麼有數的幾次,能看出個什麼子無卯有來。
“孟佟,你去趟任苒秋那吧,彆再讓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晚上我在這兒,明宇你也回去吧,老大一半兒是回不了公司,那邊就靠你了。”
“也好,咱們分工,而且這事兒怕是也瞞不了幾天就都得知道,我一想爺爺那張臉我就頭大,還有水音她老爹。”
“老大和水音登記了,簡老爺不會要了老大的命才是。”
不過動怒是免不了的。
“啊?老大和水音登記了?什麼時候的事啊?”
閆一和蔡明宇同時給了他個“你白癡啊”的眼神。
哦想起來了,有一天下午老大賊高興的走了,第二天手上就多了戒指和鏈子。
那鏈子還是他陪老大去送的設計圖呢。
“這下有免死金牌了。”
“免個頭啊,證都領了還讓水音出這事兒,乾什麼吃的,怎麼當人家丈夫的!”
已轉到閆一手裡的電話又振開了。
“是簡老爹!”
“申屠小子,你和丫頭人在哪,我都到家了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啊?”
到…到家?
到哪個家了?
“申屠小子!”
“老…老爹,我…我我是閆一。”
“閆一?那小子呢?”
“老爹,嗯…老大…他在醫院呢。”
“誰怎麼啦?”
“是,嗯…您等等,我這就回去接您,嗯…咱過來再說。”
“是不是音丫頭?”
“老爹,嗯…這個…”
那邊已掛了電話。
“這老爺子怎麼這會兒來了!”
閆一長籲口氣,“先彆管這麼多了,老爹聽著已經猜到了,把電話掛了,咱們快去接吧。”
“還是我去吧,看你接個電話都結巴了,我管怎地還會個四兩撥千斤。”
“行,你去吧。”
“唉,四兩撥千斤有啥用啊,我看老大這回隻會死得更慘!”
第二天一早,申屠焰龍給爺爺打了電話,沒一會兒爺爺就來了。
下午,申屠焰龍的父親母親也來了。
申屠焰龍讓閆一回家把簡水音的手機取來交給了爺爺。
爺爺聽後,一怒之下直接把任苒秋送去了精神病院做檢查,讓孟佟和老婆倆暫帶小謙,等任家人來領。
簡正群從見到女兒起一句埋怨申屠焰龍的話也沒有,就提出簡水音一醒就要帶她回家。
可是都一夜一天了,簡水音仍未醒。
申屠焰龍如同困獸。
不離開簡水音半步,每半小時就按一次鈴讓醫生來看為什麼人還不醒,有沒有出現什麼新的問題。
“娃她爹啊,是我們家對不起你,我要是知道他們沒幾天就領了證我怎麼也不可能讓苒秋那孩子過來,焰龍都告訴他爸他媽說是過年帶娃回去,這下…這下…”
他的金曾孫呐。
可疼死他了。
還有水音那娃,到現在也不醒。
這不要折煞死他。
“他爺爺,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丫頭昨兒上午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她回去住幾天,她說她身體不太好,丫頭還從沒讓我接過她,沒想到…”
兩個老人老淚縱橫。
申屠焰龍的父親在一邊勸著,申屠焰龍的母親正和申屠焰龍一起看著簡水音。
“媽,音兒她會不會就這麼醒不過來了?”
“不會,兒子,醫生不是說了嗎,水音隻是累了,等她睡飽了就會醒過來。”
“媽,我真不知道音兒懷孕了,我怎麼那麼遲鈍,我應該去買些書來看的,我想讓音兒懷孕,所以我們從在一起就沒避過孕,我早就應該想到的,我是個最無知最自私的丈夫。”
無言的拍拍兒子的肩膀。
申屠焰龍的母親非常喜歡簡水音。
自兒子和簡水音交往以來,他們就經常在網上視頻交談。
尤其後來簡水音在和爺爺的過招中勝出後,她們娘倆還私約今年過年的時候要單獨出去慶祝。
他們登記第二天,申屠焰龍還和簡水音給她和他爸爸大秀他們手上的情侶鏈兒。
那是兒子自己設計並找人打製的。
世上絕無僅有。
她曾對兒子爸爸說,兒子和水音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兒子,水音會沒事的,孩子也會再有,水音不會拋下我們,她是個那麼善良的孩子,那麼美好,她不會有事的。”
簡水音是哭醒的。
不是號啕,僅啜泣。
卻比痛哭更讓申屠焰龍揪心。
“彆走…寶貝兒…彆離開媽媽…彆走…求你…申屠焰龍他要走了…彆讓他走求你申屠焰龍…”
“音兒…音兒!”
“不!”
簡水音醒了。
眼前是申屠焰龍的憔悴倦容。
“孩子…我夢見孩子了!申屠焰龍,我們有孩子了,他就在我的肚子裡!”
“音兒……”
把簡水音卷進懷,申屠焰龍再一次落淚。
“音兒,孩子沒了,是我沒保護好他,對不起,對不起…”
“沒了?不,你弄錯了,他在我肚子裡呢,怎麼會沒了呢,申屠焰龍,你一定搞錯了!”
“丫頭你醒啦,可嚇著爹了!”
“娃!”
“水音!”
怎麼大家都在?
“你們都知道我和申屠焰龍有孩子了嗎,我就知道他會成為大家的寶貝,爹,你看申屠焰龍,他非說孩子沒了,他就能唬我!”
“音兒!音兒!”
申屠焰龍痛哭失聲。
剛醒來的簡水音尚虛,撐著說了這麼多話,看到申屠焰龍如山般的大男人哭得不能自已,頓時兩眼一花。
“丫頭!”
“娃!”
“水音!”
“申屠焰龍,你…你哭了?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哭?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丫頭,乖,彆這樣,孩子可以再有,啊,現在你隻要養好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申屠焰龍,你說,我要聽你說!”
悲痛得幾不成聲,申屠焰龍看著簡水音的眼裡被哀痛淹沒。
“音兒,你流產了,孩子沒保住,沒保住…”
似看陌生人般看著申屠焰龍,就像他說的話她根本沒有聽懂。
簡水音死凝住申屠焰龍。
良久,簡水音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人便向後倒去。
“音兒!”
“閨女啊!”
“娃娃!”
“水音!”
簡水音出院了。
她不和任何人說話,每天躺在床上。
申屠焰龍喂她吃,她就吃,哄她睡,她就睡。
她不主動和人溝通,也沒有饑餓感。
簡正群要帶她回簡家。
申屠焰龍哭著求他不要。
簡水音還是喜歡窩在申屠焰龍的懷裡。
她拉著申屠焰龍的手,和自己的一並放在自己的腹上。
釋隱和夜,還有十一異相珍的姐妹在幫助寂幽恢複後都來過了。
就連寂幽一好過來也在仇捍的陪同下來過了。
簡水音還是毫無起色。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個尚未失去孩子的世界。
申屠焰龍也變得沉默寡言。
多數時候,他抱著簡水音,親著她的發,叫著她的名兒。
“音兒…音兒…音兒……”
簡水音每晚都從噩夢中驚醒。
她在夢裡大叫,大哭。
醒來後卻不哭也不叫,就睜著眼睛到天亮。
以前簡水音睡得是不實,但從不做夢。
申屠焰龍知道她夢見逝去的孩子了。
每晚,簡水音不睡至天明,他也一樣。
他怕她做傻事。
申屠焰龍曾在一天夜裡突然醒來,身邊沒有簡水音。
然後他看見簡水音赤腳站在開著的陽台上,直直看著樓下。
申屠焰龍慌懼的衝過去抱回簡水音。
她已凍得冷僵,不知已站了多久。
簡水音迅速消瘦,申屠焰龍亦是。
簡水音像抹遊魂,申屠焰龍亦是。
兩個人,同榮同枯,福禍與共。
直到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已成了一種習慣,申屠焰龍抱著簡水音,在書房和蔡明宇在網上商討公事。
簡水音先是仍舊無所覺,無所動。
可漸漸的,簡水音的視線有了焦距。
那麵在他們對麵牆上的大鏡子。
那裡麵,倒映著她,和抱著她的申屠焰龍。
陽光從書房的落地窗灑進,跳在她和他的頭上,半身上。
簡水音好專神的看著。
直到視訓那邊的蔡明宇發現了簡水音的異樣而對著申屠焰龍興奮的叫。
未及申屠焰龍反應,簡水音已抬起手,緩移向他的鬢。
“你有白頭發了,申屠焰龍,你的發,都白了…”
月音第二次來看簡水音。
簡水音正睡著。
朦朧間,聽到了哭聲。
很壓抑。
“姐姐,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知道會讓你變這樣…”
簡水音聽見了。
“林音讓我去下藥,說隻是要測試申屠焰龍到底有多愛你,如果他愛你,那麼就是死,他也不會找彆的女人,我信了,因為我怕任苒秋和姐姐搶姐夫。”
“姐姐,我不知道林音下了咒,我從來沒用過咒,那是哪來的,林音不可能會那些東西,姐姐,我從沒想過傷害你,你就像我媽媽,從小到大,隻有你關心我們對我們好,我相信林音也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姐夫!”
月音的話在發現申屠焰龍進來後止住。
“姐夫,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姐姐。”
不,彆走,把話說清楚!
簡水音困難的翻動眼皮。
然後,她看見了。
月音的背影。
僅是背影。
但已足夠。
已生嫌隙的雙生妹妹不再異體同心。
簡水音看到了她想看到的真相,卻也殘酷的在她的傷口上又撒下了鹽。
是林音。
是林音,導演了這出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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