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繃住自己的臉,假裝若無其事。等我翻譯出來給老爸之後,喬治才眯起眼睛,哈哈笑半天。
老爸被逗得笑出聲來。家裡的客人也感到好玩。
有時候喬治會一直說個不停,我就不得不在旁邊一句句翻譯出來。
每次和喬治回來吃飯,或者乾脆直接約到老爸家附近的餐廳見麵,整個過程,老爸都特彆開心。
每次回娘家之前,喬治都會提醒我,多給老爸一些錢。
如果那一次我帶的少了,或者不舍得給那麼多,喬治知道了都會埋怨我。
他是發自內心地善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願意幫助親人,希望他們可以更開心一點。
有一天,老爸對我說,你選上的這個老外,是個老實人,算你沒有看錯。以後要對他好一點,多關心,因為他不遠萬裡來到咱們中國,人生地不熟的,需要我們的細心體貼和照顧。
父親的話,我一直都記得。也在努力達到他的要求。
哪怕是知道喬治和我出現了矛盾,冷戰,互相的不滿加劇期間,老爸也沒有對喬治不滿。
他就是用最善良的一麵來對待生活,對待自己的家人。
那一年,喬治負責協助組織的中國文化彙演,需要幾個中國的傳統文藝節目。
他想到了我的父親,和他的二胡。於是,我們以學校的名義,邀請了父親。
經過了一個月的練習和準備之後,登台演出那天,父親心情特彆好。
他穿著一身棕色緞麵的唐裝,在我們學校的舞台上,認真地演奏了兩支二胡獨奏曲。
節目都是我親自報幕和介紹的。
當我說到父親經曆的坎坷,和他的二胡故事,台下的許多外籍教師朋友們也跟著動容。
那天的演出,真的非常難忘。
有些觀眾聽得濕了眼眶。好傷感的二泉映月,經典的憂傷和美麗,用音樂征服了在場的全體聽者。
那也是我的父親此生最後一次登台演奏。
此後不久,我的父親就開始反複病危,急救,呼吸困難,受儘折磨。
他一直都會關心喬治的生活,喬治的心情,這個洋女婿在我們國家的生活是否滿意,是否開心。
他就怕我不能照顧好這個來自地球另一端的家人。就怕他孤獨無助。
雖然,直到臨終之前,他也沒有和我的公婆見過一麵,沒有能夠去國外看看西方國家的模樣。
親愛的老爸,其實我還有很多的心願未了,還想陪你一起去旅行,聽你拉二胡,聽你講那些過去的故事。
老爸,喬治和孩子們都非常想你。但願你在另一個世界裡沒有病痛,沒有傷心,不再為我和妹妹憂愁。
我知道,隻要你願意,你一直都看得到我們。看得到我已經徹底改變了自己,再也不是那個粗心大意的糊塗蟲。
你一定看得見,我終於開始走向你希望的那條路。
老爸,請你放心。我不再哭泣。因為我深信不疑,你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