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煜神色淡淡地揭開她帶來的保溫盒,鼻尖嗅到清香的魚片粥的氣息。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裡之前又頓了頓。
隨即他抬眸看著張姨,語氣淡漠地開了口“您心裡,是不是也在怪我呢?”
這話讓張姨聽得麵色一駭,整個人的臉色都白了一度。
她看著封承煜沒什麼表情的臉,急忙否認道“我能怪你什麼啊,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自己選的路,哪怕再艱難也要走下去。我隻是惋惜你跟夫人的關係,原本你倆和和氣氣的多好,現在鬨成這樣,水火不容的,實屬沒必要。”
封承煜垂眸,喝了一口粥,沒有說話。
“我看丁冬那姑娘麵相也是斯斯文文的,長得乾淨,挺討喜,隻是這身份太說不過去了。你就是看上個普通人家的姑娘,夫人也不至於動這麼大肝火。”
張姨看著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語氣中不無鬱結“不是我非得在乎這門第之見,少爺,你得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本來就實在無奈,魚和熊掌二者隻能取其一,人人都有自己的不舍,都有放不下的執念。哪怕是你,恐怕也沒法做到兩全其美。”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封承煜安靜地聽著,頓覺保溫盒中的魚片粥索然無味。
他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和勺子,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我先走了,我媽要是醒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張姨看著他向來波瀾不驚的臉色,一時間也沒法判斷自己的話他到底聽進去了沒,隻能在心底歎了口氣,說“好,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公司的事兒能放就放放,一晚上沒睡,精神肯定撐不住。”
封承煜沒有多說,轉身便離開了病房。
回湘館的路上他在想,和他作對的人這麼多,他從來沒覺得以前那些磨難算什麼事兒過,可認識丁冬之後他才猛然發現,原來他以前遇到的都不算大問題。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件事,才是最難的。
像是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對似的。
時間還早,他原以為回去的時候大家都還沒起床,卻不想剛進門就撞見丁冬坐在客廳裡望著窗外發呆。
她整個人蜷在沙發裡,身上還穿著睡衣,正抱著自己的膝蓋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窗口透露出來的晨光。拖鞋整整齊齊地擺在沙發前,一室的寧靜中,隻有寥寥幾個傭人走路的時候發出的輕微聲響。
他有短暫的凝滯。
注意到他的身影,丁冬回過頭來看著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有點想笑,但最終也隻是僵硬地露出一個彆扭的表情,開口第一句就是“怎麼樣了?”
她的眼睛裡有顯而易見的紅血絲,麵容看上去也有幾分疲色。看見這樣的她,封承煜的心臟幾不可查地抽痛了一下。
他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大手再自然不過地落在她的頭頂。
“沒事了。”他回答。
這句話像是定心丸一樣,讓丁冬瞬間就鬆了一口氣。
她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下來,把腳放下沙發伸進拖鞋裡,十根蔥白的腳趾有些不安地翕動著。
“沒事就好。”她輕輕鬆了一口氣,小聲地說著。
像是如釋重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