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成羽！
過年那天，鄒爸讓鄒晨把家的裡裡外外貼遍了喜慶的紅色。
鄒晨告訴蘇翹老媽本命年了，於是蘇翹買了最傳統的紅腰帶紅襪子讓鄒晨帶回去給她。鄒爸小心的係在鄒媽的腰間，鄒媽有氣無力的問“有什麼講究嗎？”
鄒爸說“啥講究啊？小姑娘搞流行唄。你不就喜歡潮流嗎？”
鄒媽笑笑，沒力氣再說話了。
鄒晨靜靜看著老爸認真的幫老媽係腰帶，那一抹紅色似佛祖腳趾流下的血軟軟綿綿將鄒媽圈住。消災解難，如果一條紅腰帶就能消災解難，他願散儘家財去尋這一條。
鄒爸幫鄒媽係好腰帶就端了麵盆出來準備包餃子，鄒晨擀皮，鄒爸包，鄒媽側躺在沙發上，看著這對背光而立的父子，兩人都微微弓腰，鄒晨擀麵皮很快，圓圓的麵皮在在白色麵粉上摞成一座小山，鄒爸捏餃子捏的很用心，左右看看沒縫隙了才放到盤子上。兩個男人配合默契，鄒媽突然無比留戀這個世界，這個她曾經厭惡至極的，世界。
父子倆邊包餃子邊輕聲聊天，電視上各種明星大腕都在拜年，鄒晨看到了宮楚，她還是一樣的烈焰紅唇，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她雙手作揖，紅唇漾起燦爛的笑，“宮楚給您拜年啦！祝您生活步步高，天天開口笑。”
鄒媽輕聲說“這丫頭看著眼熟。”
鄒晨點頭說“是，初中同學，每次開家長會時老班必點名批評的那個。”
鄒媽無聲笑笑，“現在不也挺好？”
鄒晨也笑笑，可能挺好吧。
再抬起頭，鄒媽已經睡著了，她麵色鐵青，臉已經瘦的不成樣子，隻有唇角，微微彎著。
這個除夕，鄒家不似往年親朋好友齊聚一堂，隻有一家三口過，父子倆把手機都關了專心為鄒媽守歲。鄒爸擁著鄒媽，把她全部的重心靠在自己身上，他們輕聲細語，看春晚，看遠處煙花絢爛。陽台大紅燈籠隨風搖曳，燈穗在寒風裡四處飄散。
“那邊是集市吧？”鄒媽盯著煙花奪目的方向問。
鄒爸點頭，“是，咱們就在那裡認識的，還記得嗎？”
鄒媽抿嘴微笑，“那時我試一件旗袍，就被你瞧上了。”
“是啊，苦追了兩年才得手。”
鄒媽緩緩轉頭凝視著他，“你後悔嗎？娶了我。”
鄒爸身軀微震，又漸漸放鬆，雙臂抱緊鄒媽，“此生無悔。”
鄒媽又是極淡的一笑，轉頭去看煙花了，半晌，她叫他“鼎行，”
“嗯？”
“我死之後不要辦葬禮，”鄒媽的語氣平靜無瀾，像雪後皚皚無人踩踏過的景象。
鄒爸卻開始顫抖，“說什麼胡話！”
鄒媽抬手撫上他的眼，果然溫熱濕潤。“傻瓜，聽我說，”
鄒爸緊抱著她嘴唇顫抖不說話，鄒媽非常緩慢地說“我沒那麼快走，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隻是要趁我還能說話時都交待清楚…我死之後，不要辦葬禮，把我的骨灰撒到寧城的河裡，我自會去到我想去的地方。這裡的東西，該清的清，你還要往前走，太多牽絆不好。”
鄒爸熱淚盈眶，“我不！”
鄒媽便笑笑，知道說不聽他，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