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那句話,似乎是自己也覺得好笑,女子竟咯咯地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聽到女子的話,李司南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姑娘說笑了,劍宮乃正道宗門,在下還沒有到需要魔道中人手下留情的地步。”這話說得不卑不亢,也說得波瀾不驚,任腳下湖水漣漪層層,我心中自有靜如止水。
“哼!”少女嘴巴翹了翹“不解風情,什麼正道魔道,還不是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自認為的而已!”說著,撒氣般地對著琴弦一抹,一瞬間,散亂的琴音在這十三舫裡響起。對於周圍的世俗之人而言,或許隻是聽到了有些刺耳的琴音,然而對於李司南而言,卻是另一番場景了。
聽到琴聲的那一刹那,李司南就暗感不妙,隻是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周圍的環境立刻變換。四周到處都成為了一片燒焦的荒地,天空中不停地墜落著飛星,每一顆飛星都帶著火焰長尾,可是偏偏這天穹又像是一麵銅鏡,映照出李司南的身影,不同的是,鏡中的李司南渾身都是殺氣。
隻是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四周,李司南就毫不猶豫地朝著天穹飛去,右手握著長劍,一劍斬向天穹,在這銅鏡般的穹頂之下,李司南的身軀是那麼渺小,但是如同螞蟻般大小的身體裡,同樣可以迸發出耀眼的光。
一瞬間,劍氣縱橫,萬劍淩空。
就像鏡子摔在了地上一樣,天穹應聲嘣碎,李司南收劍而立,但是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因為雖然擊碎了天幕,但是李司南卻並未打破幻境,他僅僅隻是落入了另一片幻境。
這一次,李司南站在萬千軍馬陣前,當他側首,看到的是一個白衣勝雪,腰間配著長劍,左手握一卷兵書負在背後,右手把酒敬諸軍的青年,隻這一眼,李司南就再也移不開視線。無數的回憶一瞬間就湧上了心頭,李司南哽咽了,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大哥……”
沒錯,這立足萬軍之前的白衣身影便是李月空。
“明日之役,就要仰仗諸位了,勝了,我們就再用這杯燒刀子慶祝。”說完,當即一口將手中的濁酒飲下。
“謝將軍!”
這時,李月空不解地看著李司南“誒?司南,你這是怎麼了,還哭上了?”
聽到李月空的問話,李司南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沒什麼,隻是覺得和大哥好久不見了。”
“說什麼傻話?不是上個月才從家裡偷偷跑過來一次嗎?”李月空更加不解了。
李司南笑著搖了搖頭,不答話,隻是呆呆地看著天邊那一朵白雲,白雲下,幾隻大雁飛過。他知道這隻是幻境,可是偏偏他舍不得打破這幻境,因為平時隻能在心裡想想大哥說的話,而這次,卻能真正的和大哥站在一起,儘管隻是幻境。
李月空看到李司南沉默的神情,卻是哈哈哈地朗聲笑了起來“哈哈……看來我二弟也長大了,有心事了,再過不久或許就是一個有擔當的大人了。”
擔當?李司南心裡默念了一遍,旋即抓著李月空的肩膀,問“大哥,明天一戰,你可以不去嗎?”
“為什麼?”李月空眉頭一挑,覺得今天的李司南很奇怪。
“或許你會死的!”李司南不甘心的低吼“如果你死了,你讓爺爺、爹,還有我們這些兄弟姐妹怎麼辦?”
眼見著話題嚴肅起來,李月空沉默了,盯著李司南的雙眼看了半晌,這才灑然一笑“李家的兒郎便該獨當一麵,雖千萬人吾獨往矣,司南,這一點你要記住。”
“呼――”李司南無力地歎了口氣,所謂幻由心生,從一開始李司南就沒有受到幻境的影響,自然也知道幻境中的一切都是根據自己內心深處的記憶構建出的最合理的畫麵,而在自己的心中,大哥就該是這樣的,所以從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勸不住,隻是要再一次看著大哥赴死,李司南仍然辦不到。
“難道在你心中,擔當比生命還重要嗎?”
“那麼在你看來,命就該比一切都重要嗎?”李月空背著雙手,目光在數萬將士身上一一掃過。這一刻,李司南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從靈魂本質上壓得李司南喘不過氣來。良久,李司南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旋即同樣灑然一笑,右手一招,便有一杯酒出現在手中。
李司南對著李月空舉起杯子“大哥,喝一杯吧,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好啊,難得二弟主動找我喝酒,乾!”
……
日落西山,紅霞飛滿雲和水。李司南放眼望儘此地山河,最後目光凝滯在李月空身上,希望再多懷念一下這一襲白衣。
李司南嘴角帶著一絲懷念的淡笑,眼中透著決然。拔劍悍然轉身,一劍遞出。
“往事皆如鏡中花,
觸之即如水中月,
碎作滿天星河淚,
漫灑追思來路歸。”
刹那間,幻境破碎,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