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裡的空氣潮濕且沉悶,散發著一股黴味和血腥味的混合氣息,令人作嘔。
牆壁上滲出水珠,在昏暗的油燈下泛著幽幽的光。
不時有老鼠在地牢的角落裡竄來竄去,發出令人毛骨竦然的聲音。
井上蜷縮在角落的稻草堆裡,寒冷、饑餓和恐懼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幾乎要將他逼瘋。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地牢裡仿佛失去了意義。
他隻知道,隨著夜色漸深,地牢裡的氣氛也變得越發恐怖。
周圍的牢房裡,偶爾會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和絕望的哀嚎,更增添了幾分陰森。
井上痛苦地抱著頭,那些錦衣衛的酷刑他不是沒有見過。
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階下囚,甚至有可能被折磨致死。
他更無法接受的是,自己堅信的信念,居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那些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那些曾經一起訓練、一起喝酒、一起談論著未來回到東瀛之後美好生活的同窗。
如今都已變成冰冷的屍體。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被欺騙,被利用,成為了彆人手中的棋子,白白送死了!
“我真的做錯了嗎?!”
井上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一聲,雙手抱著頭,指甲深深地嵌入頭皮。
他恨,恨那些欺騙他們的幕後黑手,恨自己的一腔熱血付諸東流,更恨自己的無力,無法為死去的同伴報仇!
夜晚的地牢更加陰森恐怖,黑暗中仿佛潛藏著無數的妖魔鬼怪,張牙舞爪地想要將井上吞噬。
他緊緊地閉著眼睛,不敢睜開,腦海中卻不斷地浮現出那些同窗們臨死前的慘狀。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臉上總是帶著陽光般笑容的少年,在被砍下頭顱的時候,眼中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又聽到了,那個身材魁梧,總是衝在最前麵的同伴,在被亂箭射死的時候,發出的不甘的怒吼;
他還聞到了,那個文質彬彬,精通醫術的同學,在被開膛破肚的時候,鮮血噴湧而出的腥臭味道。
“啊!”
井上猛地睜開眼睛,從地上彈了起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也無法再背負著同伴們生命的重量,苟且偷生下去。
“我要報仇!”
井上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他猛地撲到牢門前,雙手用力地搖晃著生鏽的鐵欄杆。
衝著外麵聲嘶力竭地大喊道:
“放我出去!我要見你們大人!我招!我什麼都說!”
他的聲音在大牢裡回蕩。
也不知過了多久,牢房外終於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井上掙紮著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
“吱呀——”
鏽跡斑斑的牢門被打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昏暗的燈光下,來人鷹隼般銳利的眼神讓井上心中一凜。
是毛驤!錦衣衛指揮使,皇帝身邊的紅人!
井上頓時燃起一絲希望。
這個人,是皇帝的鷹爪。
才能讓那些死去的同伴瞑目!
毛驤冷冷地看著井上,眼中滿是輕蔑和不屑。
這個東瀛人,如今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哪裡還有半點之前刺殺時的狠辣決絕。
“說吧,是誰指使你來的?隻要你肯招供,本官可以給你一個痛快,還能替你的同伴們報仇雪恨!”
毛驤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嚴。
井上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對方真的會替他們報仇。
他很清楚,自己和同伴隻是彆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用完即棄。
但他更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如果不說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等待他的隻有死亡。
“是……是宮裡的人……”
井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將這潭水攪渾,希望能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宮裡的人?”
毛驤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膽敢欺瞞本官,後果你應該清楚!”
井上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隻見過他一麵。他給了我一套太監的衣服,讓我找機會混進宮去……”
“太監的衣服?”
毛驤眼中精光一閃,追問道,“你還記得那件衣服是什麼樣子嗎?”
井上仔細回憶了一下,努力描述著那件衣服的樣式和細節。
毛驤聽完井上的描述,臉色變得愈發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將井上重新關押起來。
“大人,就這麼放任他胡言亂語嗎?”
一名錦衣衛忍不住問道。
毛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宮闈之事,豈容你我妄議?此事事關重大,我自會向皇上稟報!”
說完,毛驤轉身離去,隻留下井上一人在地牢中瑟瑟發抖。
……
金鑾殿上,毛驤將井上的供詞一字不漏地稟報給了朱元璋。
“豈有此理!朕的皇宮,豈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意進出的?!”
朱元璋勃然大怒,將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龍案上。
“毛驤,給朕查!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臣遵旨!”毛驤領命而去,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宮中有人勾結東瀛刺客,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傳揚出去,必定會引起朝野震動!
“陛下,那井上……”
“殺了便是!”
朱元璋擺了擺手。
語氣中,充滿了對井上的輕蔑。
東瀛人與他來首。
微不足道。
跟隨便可以殺掉的花花草草,沒有任何區彆。
……
高牆之內,雕梁畫棟的魯王府,此刻卻彌漫著一股煩躁的氣息。
朱檀正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虎,焦躁地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他娘的,這老頭子也太小氣了!至於把我關起來嗎?”
朱檀憤憤地嘟囔著,一腳踢飛了路邊的一顆石子。
石子撞在假山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驚起了一群正在樹上休憩的鳥雀。
侍衛們麵麵相覷,卻無人敢上前勸阻。
誰不知道這位魯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暴脾氣,而且還是個打爆了東瀛的狠角色,誰敢觸這個黴頭?
“殿下,您就消停會兒吧!要是讓皇上知道了,您又要多關幾天的!”
一個膽子稍大的侍衛壯著膽子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