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星河沒有接過雞頭,而是看著姬大牆問道“這雞身上肉那麼多,為何隻給為師雞頭呢?盧先生可有講過要尊師重道?”
宋藍玉清晰記得,當時姬大牆振振有詞道“師父是一派之長,這雞首自然要給師父吃了!”
崔星河佯怒道“這是什麼歪理邪說?”
姬大牆奶聲奶氣地說道“這雞頭在大牆眼中是最珍貴之物,自然要獻給師父吃,既然師父不喜歡,那大牆自己吃好了。”
沒等崔星河反應,這雞頭已經被大牆叼在了口中,而不知大牆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的口水,也滴在了手中捧著的那隻山雞身上。
宋藍玉吃著桂花糕,想著當時師父的神情,嘴角不禁上揚。
姬大牆眼尖,見師兄在笑,一邊給二人茶杯添了些茶水,一邊問道“師兄,你在笑什麼呢?”
宋藍玉吃得就斯文多了,小口小口的吃著,聞言把剩下的半塊兒桂花糕放在盤中,喝了口茶道“沒什麼,隻是突然想起了你小時候的事情。”
姬大牆抓起一把炒瓜子,邊嗑邊說道“我小時候?那有什麼好笑的?”
宋藍玉搖了搖頭道“師兄不是在笑你,而是有些開心罷了。”
姬大牆甜甜一笑,又看了眼盤中師兄剩下的半塊兒桂花糕,笑嘻嘻說道“師兄啊,你這是給我留的?”
宋藍玉愣了一下,“啊?”
在他“啊”的功夫,姬大牆已經抓起那半塊兒桂花糕塞進自己的口中,帶著笑嚼了起來。
宋藍玉無奈地一笑,輕聲說道“你要是沒吃夠,師兄再給你要上一份就是了,何必這般!”
姬大牆嘿嘿笑道“師兄,這樣吃起來才香嘛!”
宋藍玉莞爾一笑。
這時旁邊一桌有人嗤笑道“哪裡來的家夥,穿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可惜卻蓋不住身上這股土包子味兒,倒是汙了這片清雅之地。”
宋藍玉眉頭一皺,在與姬大牆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那邊桌子坐著的兩人,為了避免生出意外,他還特意挑了隔著那二人一張桌子的位子坐下。
看那二人衣著氣度,應該是這琅琊城中大戶門閥子弟。
另外一人搖了搖頭道“鄭兄,這就叫做附庸風雅,沐猴而冠。”
被稱鄭兄之人笑著搖了搖頭道“崔兄,這附庸風雅用得倒是準確,至於沐猴而冠嘛,似乎不太恰當。”
姓崔的青年朗聲笑道“這我倒是要請教請教鄭兄了。”
那鄭姓青年抓起放在桌上的折扇輕輕扇著,品了一口香茗晃著頭說道“這沐猴而冠典出自那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縱是他這言而無信的行徑叫人瞧不上,可霸王終究是霸王,你拿一個土包子來同那位不可一世的霸王相提並論,自是不妥。”
崔姓青年單手輕拍桌子,歎道“還是鄭兄學識淵博,崔朝自愧不如。”
鄭姓青年得意一笑,正欲說話,隻聽得啪的一聲,手中折扇不知被何物打了一個小窟窿。
宋藍玉不想多事,隻是這二人言語實在過分,便彈了一顆瓜子過去,以示警告。
崔朝驚道“鄭兄,怎麼回事?”
鄭姓青年臉現出怒氣,向著宋藍玉與姬大牆這一桌望來,剛好看見宋藍玉的眼神。
冷哼一聲,他回頭對著崔朝說道“應該是那一桌之人所為。”
崔朝冷笑道“在這琅琊城中竟然還有人敢以武行凶不成?鄭兄,咱們可不怕他。”
鄭姓青年看著折扇上的窟窿,也是怒氣衝天,扇麵題字“以德服人”的“人”字變成了“太”字。
手有些抖,他咬牙切齒道“我鄭靖也不是好惹的,崔兄,看來那對土包子是外來人,還不知道我鄭靖的姑姑是誰。”
崔朝按住鄭靖的手低聲說道“鄭兄,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可是會武功的,咱們可不能貿然行事。”
鄭靖氣笑道“我就不信他還敢當街殺人,崔兄,走咱們去跟那兩個土包子講講道理去。”
看著那二人朝著自己這邊走了過來,宋藍玉歎了一口氣,背向二人而坐的姬大牆不知師兄何故歎氣,開口問道“師兄,怎麼了?”
宋藍玉低聲說道“一會兒你彆出聲,交給師兄就行。”
不知何故的姬大牆順著師兄的目光回了頭,見已臨近的二人,臉上不禁露出春風般的微笑。
見這土包子衝著自己笑,鄭靖覺得他是在諷刺自己,不顧斯文怒道“笑什麼笑,你笑個屁啊!”
姬大牆一愣,怎麼在這琅琊城之中自己的春風就吹不動了麼?這人怒又是從何來?
方才鄭、崔二人在那閒談的時候,姬大牆雖然也聽得幾句,卻從未往自己身上想過。
眨了眨眼睛,他不解問道“這位兄台,本來我是衝你笑的,你這句‘笑個屁呀’似乎在說自己是個屁哦!”
樓上其他茶客可是識得鄭、崔二人的,聽見姬大牆此言,便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能見到鄭家人吃癟,可比桌上這點心好吃多了。
鄭靖對姬大牆怒目而視,背著手傲然說道“哪裡來的鄉下人,不認識本少爺是誰麼?”
姬大牆眨了眨眼睛,看向師兄,輕聲問道“師兄,咱們宗門算是鄉下麼?”
宋藍玉見二人也不是習武之人,便沒急著出手,他思忖一下說道“要是按照地理位置,算是吧!”
姬大牆咧嘴一笑,對著鄭靖說道“我確實是鄉下來的,不過如今可不是鄉下人了,至於你是誰?我確實不知。”
看著姬大牆的一口白牙,鄭靖氣得一甩袖子,怎麼碰上這麼個腦子拎不清的家夥。
崔朝嗤笑道“就是換了身皮,鄉下人依然是鄉下人,我可告訴你,這位可是鄭家的小少爺,而我,可是崔家的人。”
姬大牆更懵了,輕聲問道“請問,這和我有關係麼?”
鄭靖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指著扇麵上那個窟窿說道“彆給本少爺裝糊塗,說,這是不是你們乾的?”
姬大牆仔細看了扇子幾眼,歎道“好字,好字,隻是這‘以德服太’何解?”
宋藍玉見狀,對著姬大牆說道“小師弟,交給師兄吧,你安心喝茶便是。”
說完他抬頭對著鄭靖說道“不錯,是我弄的。”
“好,好!”被姬大牆氣得不輕的鄭靖怒極反笑,指著手中折扇對著宋藍玉說道“說吧,怎麼辦吧?”
宋藍玉淡淡說道“陪你一把折扇便是。”
鄭靖掃了眼姬大牆放在桌子上的一堆東西,其中便有折扇,冷笑道“就憑你們買的這些破爛貨?本少爺也不欺負你,這扇子雖說也值上不少銀子,我就不與你計較了,不過這題字可是‘書聖’親筆題的,你要是能找到這位名家再給我題上一副,少爺我就大人有大量,放過你倆。”
崔朝在一旁說道“鄭兄,隻怕這兩個土包子不知道書聖之名了。”
姬大牆聽得明白了,原來是師兄弄破了人家的扇子,他想了想自己的身份,雖說還未昭告天下,可自己是王世子卻是實打實的事實,“書聖”題字能比得上自己的題字?
想到這裡,姬大牆還有些開心,自己可還並未給人題過字呢。
他站起身來,左手背後,抬起右手好似打了個招呼,笑著說道“這位兄台,幾個題字而已,正巧我方才買了一柄折扇,這樣,我找店家幫我拿來筆墨,給你題上一副便是。”
崔朝忍不住大笑起來,指著姬大牆鼻子罵道“哪裡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題字?就你也配?我呸!”
鄭靖也冷聲說道“你這是拿我尋開心呢?”
宋藍玉一拍桌子,從腰間把腰牌掏了出來,扔到桌子上,那人出言如此不遜,還不是在仗勢欺人?
突然宋藍玉一驚,本欲開口,卻已是來不及。
姬大牆跳起身來照著崔朝頭上就是一巴掌,
“你他娘的罵誰是小雜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