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歲靦腆地笑了一下,低聲說道“李大哥無需謝我,我並沒做過什麼啊?”
李三兒搖了搖頭說道“若不是當初你願意分我一口吃的,我……”
陳歲歲舉起手中的酒壇子,問道“你那,還有麼?”
李三兒晃了晃。“不多了!”
陳歲歲放下手中的酒壇子,“你自己倒吧,咱倆一人一半,李大哥,這酒也是這山寨中的酒,我陳歲歲也喝了,可我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好,但歸根結底,與那銀子又有何異?不都是搶來的麼?可這銀子我卻真的不敢拿,我怕拿了之後,理由多了,以後我陳歲歲的理由會更多,我心中所堅守的那條線會越來越短,到最後,我做什麼都心安理得了。那時候的陳歲歲,會不會和這些山賊一樣呢?我不敢想象,所以我的底線,就隻有這壇子酒了。”
見李三兒沒有動,陳歲歲拿過李三兒的酒壇子,給他倒了半壇子,笑著說道“李大哥,這銀子不是不可以拿,正如你方才說的,你需要,拿也就拿了,可你的心中也要有一道線,要不然,也許真的會拿著拿著就習慣了。”
把酒壇子遞給李三兒,陳歲歲看著李三兒說道“既然李大哥感謝我給了你那半個饅頭還有半隻雞,那我希望李大哥能記得我陳歲歲這份心,不是要你記住我對你的善意,而是記得若是你遇到同樣需要一口吃的的人,你願意伸出一隻手。”
李三兒接過酒壇子,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沒有豪言壯語,沒有義正言辭,隻是把酒壇子碰向陳歲歲,低聲說道“能識得陳兄弟,一定是我李三兒上輩子積德了,既然上輩子積了德,這輩子還得積德,陳兄弟,謝了!”
二人一碰酒壇子。
袁來確實不輕,李三兒扛起來還是有些吃力,好在二人遠離山寨之後,陳歲歲幫他一直扛到了山下。
二人沒有耽擱,借著月色向著辛陵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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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非與張仲謙在成雲德書房,詳細地講述了此次荊州之行發生之事。
成是非講到黑風寨那位大當家的時候,問向成雲德“爹爹,此人說認識您,可是真的?”
成雲德點點頭道“不錯,隻是我卻未曾想到,此人竟然落草為寇了。”
成是非好奇道“爹爹,此人是誰?石一刀是他的真名麼?”
成雲德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石一刀卻非此人本名,而我與他卻也算不上至交,他是冀州燕雲宗之人,本名叫做石千,卻不知何故離開了燕雲宗,為父當年離開冀州之後,在荊州遇到過此人。”
成是非不解,“爹爹,若非至交,那石一刀為何見了您的雁翎刀就猜出我的身份來了?”
成雲德笑道“小非你有所不知,這燕雲宗刀法天下無雙,當年爹爹背著雁翎刀遇到這位同鄉之後,卻是與之交過手,所以他能識得我的兵刃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嶽父大人,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您與石一刀不是同鄉麼?按理說應該相互幫襯才是,怎麼會交手了呢?”
張仲謙在一旁問道。
成雲德看向張仲謙笑道“相互幫襯是人之本能,正所謂抱團取暖就是此理,可對於武者而言,能與人一決高下也是心中所願,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很多習武之人都喜將他人當做磨刀石。”
說完他搖了搖頭道“隻是常有人拎不清,磨刀石沒事兒,刀卻折了。”
成是非想起元夕與石一刀比試的經過,便問向成雲德“爹爹,那時候您打得過石一刀麼?元大哥說,他能取勝也是占了年輕的便宜。”
成雲德笑著搖了搖頭道“爹爹與那石一刀在你元大哥這般年歲,可沒有這般本事,還是你元大哥更厲害些,當年我與石一刀比武,爹爹是稍遜一籌,這燕雲宗的絕學,我蒼岩門還是不敵的。”
成是非麵露失望神色,成雲德見狀寬慰道“小非,不要好高騖遠,覺得咱們的功夫就比人差了,若是連咱們自家的武學都練不到家,即便是將玄一門的內功給你練,你同樣成不了高手。”
說到這裡他想起二人提起那個叫陳歲歲的少年來,便對著成是非說道“你看,你口中那個陳大哥不也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年麼?還為區區一點銀子左右為難,但是他功夫不同樣練得很好麼?”
成是非點點頭道“陳大哥的功夫確實厲害,元大哥都親口說了,隻可惜元大哥現在不在武館了!”
已得知元夕搬去鎮南軍去住的張仲謙也覺得很惋惜,不過他也知道元夕非池中之物,離開武館也是必然的事情。
這幾日他已安排妥當,在其父的安排下,他已搬出張府,來武館除了對成雲德說下自己的近況以及將來的打算,正好也來武館相邀一下,明日參加自己的喬遷之喜。
自己女婿的大事,成雲德自然上心,早早安排下去,明日武館休息,他將攜孔禮祥等人前去觀禮道賀。
張仲謙對著成是非笑道“小非,正巧我欲給元夕兄弟送上一份請帖,要不要隨我一同去鎮南軍走一趟?正好去看看元夕兄弟在那邊住得可安心。”
成是非忙跳起身來說道“好啊,正好我也想見元大哥了。”
成雲德輕叱道“小非,你也算是出去見過世麵的人了,怎麼還這般毛躁?”
成是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爹~我這不是開心麼?”
隨後他看向成雲德問道“爹,你說呂叔叔為何突然把元大哥請到軍中去供職了麼,我可記得此前呂叔叔可是懷疑過元大哥的。”
成雲德笑笑,對著成是非說道“我聽說城主府的兒子要娶親了,是許府的小姐。”
“爹爹,您說這個做什麼?我可比那董相林小上兩歲呢,您不會這麼急著抱孫子吧?”
成是非一臉警惕地看著成雲德,生怕爹爹下一句就說出來,給他也定了婚事。
張仲謙見狀笑了笑打趣道“小非,說起來也快到了娶親的年紀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成是非瞪了一眼張仲謙說道“姐夫,你可彆怪我嘴壞,殊不知不孝有三?哼!”
張仲謙一時語塞,想想成紜菲那還沒有動靜的肚子,麵露尷尬神色。
從荊州歸來後這幾日,希望能有個好結果吧!
成雲德瞪了成是非一眼,隨即對著張仲謙說道“仲謙呐,既然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這開枝散葉一事也該抓緊了,紜兒可找她娘親說過好幾次了,覺得對不起你張家,可咱們當男人的都知曉,這沒有種子,地裡他能長出莊稼來麼?”
張仲謙麵色一紅。
成雲德笑道“爹爹我可是給你備了一份好禮,明日便給你帶過去。”
成是非眉毛一揚,笑嘻嘻地說道“爹,可是那虎骨酒?”
成雲德笑著點了點頭。
張仲謙忙起身行禮道“嶽父大人,這可如何使得!”
成雲德擺擺手,“你彆辜負了老夫一番苦心就成了。”
說完他轉頭看向成是非,笑著說道“這董相林都快娶親了,你說他呂一平能不著急麼?”
成是非心念一轉,驚道“難道真的是為了關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