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卻很想將這個燙手山芋拱手送人。
司馬文德還曾對牛蛋蛋說過,若是有人敢要此物,他就敢拱手送人。
所以當宮貂寺要拿走此物的時候,牛蛋蛋就毫不遲疑地將這個盒子拿了出來。
再說了,就算他不拿出來,宮貂寺一樣會找得到。
肚子發出了咕咕的叫聲,牛蛋蛋揉了揉圓滾滾的肚皮,從懷中掏出宮貂寺給他的那塊兒牌子,想了想,向外走去。
——————————
渾身濕漉漉的司馬文德轉頭看向陳方早道“陳先生,何以隻有朕的衣服這般濕?”
陳方早一指依然昏迷的司馬若蘭說道“要是沒她,我倒是可以扛著你,你就不用那般逃出來了。”
太後的寢宮終究是火勢太大了些,而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陳方早帶著司馬文德逃離的方向,正是濃煙最盛的那邊。
他說得沒錯,若是沒有司馬若蘭,隻帶著一個司馬文德,他很容易就能逃了出去,然後找一個屋頂,趴在上麵,一直等到天黑。
司馬若蘭的出現,打斷了他所有的計劃。
逃命的過程中,司馬若蘭醒過一次,隻是還未來得及開口,又被陳方早給打昏了過去。
司馬文德是披了一條濕漉漉的棉被,被陳方早一腳給踹飛出去的。
裹得嚴嚴實實的司馬文德除了摔得有些七葷八素之外,毫發未損。
陳方早則是一手將手中濕漉漉的棉被掄得滾圓,一手按住肩頭上的司馬若蘭頂著大火衝了出去。
出去之後,他帶著司馬文德跑了十幾丈之後,便飛身上了一個屋頂,把司馬若蘭放好之後,他再跳下屋頂,將司馬文德也帶上屋頂。
屋頂上亦有不少煙,不過比之被火海淹沒的太後寢宮,這點煙就算不上什麼了。
也得虧有這麼多的煙。
司馬文德喘息幾口氣道“陳先生,此處人多眼雜,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躲著吧!”
陳方早從懷中摸出一個水囊灌了一口說道“眼下不宜輕舉妄動,我們緊伏於屋頂之上,加之有煙的掩護,應該無人能發現我們。”
他轉頭看了眼司馬若蘭,苦笑一聲說道“帶著你倆跑,我的陛下,你是不是以為我會飛啊,就算我會飛,也會被箭給射下來的。”
司馬文德打了兩個噴嚏。
陳方早將手中的水囊遞了過去說道“裡麵是酒,喝一口吧,能暖和些!”
司馬文德接過水囊,猶豫了一下。
陳方早瞪了司馬文德一眼道“怎麼?嫌棄我?”
司馬文德苦笑道“陳先生,朕不是嫌棄你,隻是,隻是……唉~你總得讓朕適應一下吧!”
陳方早咧嘴笑道“隻怕以後陛下要適應的事可多著呢。”
司馬文德輕歎一聲,側過身子,用衣袖輕輕擦了一下水囊之口,仰著脖子,卻沒有將之放在嘴邊,而是那麼隔空倒了一小口酒出來。
“咳,咳~”
酒是喝到了,司馬文德卻被嗆得夠嗆。
伸手擦了擦嘴巴,司馬文德將水囊遞了回去說道“謝過陳先生,朕,以後努力去適應。”
陳方早接過水囊,輕笑一聲說道“陛下若是想適應,這第一步,就得把說話的方式改一改,彆總是朕,朕的。”
司馬文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陳方早一指司馬若蘭道“陛下,長公主殿下可得交給你了,她若是醒了,可千萬不能讓她情緒失控,我總不能再把她給打暈了。”
司馬文德點點頭道“陳先生放心吧,朕……我明白的!”
陳方早抬頭看了看天說道“你與殿下就在這等著彆動,我去弄些吃的回來!”
司馬文德一驚,忙說道“陳先生莫要離開朕……額,是我!”
陳方早笑道“你莫慌,我很快就會回來了,眼下太陽正盛,你可趁此機會把衣服曬一曬。對了,你把外衣拖了,帶會兒我給你帶件彆的衣服回來吧!”
司馬文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龍袍,輕輕摸了幾下,便將之脫了下來,遞給陳方早說道“眼下的我,穿這個的確不太合適了!”
陳方早接過龍袍,人影一閃,便消失在司馬文德眼前。
——————————
相國府,正廳內。
袁世信端坐在正堂主位,細品香茗。
他身旁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木盒。
廳內還有一人,同樣在喝茶。
此人身著暗紫八梭綾錦袍,腰間係著暗橄欖綠龍鳳紋寬腰帶,腰懸白玉雙魚玉墜。
舉手投足間,儘顯富貴之氣。
若是門外的那些位不算大人的大人們見到,定然會大吃一驚。
因為此人,正是被國師霍星緯趕下相位的趙俅。
袁世信放下茶杯,抬頭看向這位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輕笑道“怎麼樣?我這茶可入得了你趙相之口?”
趙俅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行禮道“趙某眼下不過是一介草民,在相國大人麵前,何敢稱相?”
袁世信大笑幾聲,隨後傲然說道“我說你是,你就可以是!”
趙俅沉默片刻,隨後抬眼望向袁世信問道“相國大人此話何意?”
袁世信看向趙俅腰間那塊兒雙魚玉佩,端起茶杯,在手中把玩幾下說道“趙俅,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當你的你何以隻是被罷去相位,卻未遭受其他責罰?”
趙俅雙目微縮,隨後麵色如常,端起茶杯小呷了一口說道“好茶,好茶,趙某可是許久沒喝過這樣的好茶了。”
袁世信輕笑一下,卻是什麼話都未說。
趙俅嘴角微動,隨後靠在椅背之上,看向袁世信說道“相國大人,那觀星台倒塌,已是人儘皆知之事,國師大人在哪裡都已不重要了。”
袁世信微微頷首道“你說得不錯,他終於選擇了離開,老夫在洛月城陪了他一十三載,他終於給了老夫這個機會。”
趙俅笑道“那趙某可要恭喜相國,哦,不對,恭喜陛下了!”
說歸說,他的屁股卻並未抬起來。
袁世信眼睛一抬道“怎麼?你不相信老夫可以事成?”
趙俅微微搖頭道“不,我很相信,當年你率大軍來豫州之後,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日的,你袁氏會登上大寶。”
袁世信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趙俅。
趙俅接著說道“可你袁氏登上大寶又是如何?我大晉可不隻有豫揚二州,就算你手持傳國玉璽,其他諸王不從你號令,那也隻能貽笑大方。”
袁世信站起身來,走到趙俅身邊,低聲說道“也不怕告訴你,我袁世信不打無準備之仗。”
趙俅站起身來,盯著袁世信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袁世信輕笑一聲說道“我給你相位,但是你得給我銀子!”
趙俅低頭不語。
袁世信輕哼一聲說道“趙俅,有些舊賬,是我不願意翻而已!”
趙俅一驚,隨後跪地俯首說道“臣,願意!”
袁世信攙起趙俅說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況且當你再居相位之後,有些銀子不還是可以再賺來的麼?”
趙俅低頭道“臣謝陛下當年手下留情!”
他終於想明白了。
可他又有些不明白,為何霍星緯會同意袁世信這麼做。
這時相國府的大管家進門說道“相爺,門外那些人一直不肯走,您說該怎麼辦?”
——————
付仁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涼,便坐起身來,揉了揉後背和屁股。
圍上來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一步,滿臉狐疑地看著在那疼得齜牙咧嘴的付仁。
有人開口問道“付大人,你沒事兒啊?”
付仁不滿地看了那人一眼,皺了皺眉道“周大人,怎麼說話呢?我都被摔成這樣了,還能叫沒事兒?”
說完又開始“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
應顧被那句“齁死你”噎得夠嗆,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曹寧半天憋出一句話來,“粗魯!”
曹寧看都沒看應顧一眼。
這時相國府的門開了,大管家挺著胸膛走了出來。
見曹寧在門前撫劍而立,忙低頭笑道“原來是曹將軍到了,快快請進!”
說完回頭對門內一家丁說道“快去帶曹將軍去見相爺。”
隨後又對曹寧陪笑道“曹將軍,門前太過聒噪,相爺命我來處理一下,您先請進!”
曹寧點點頭,邁門而入。
眾人一看,情況好像有些不對,怎麼曹寧被請進府中了呢?他不是國師的人麼?
大管家在門前站定,看向眾人說道“列位大人還是請回吧,相國大人叫老夫給諸位大人帶句話。”
應顧離得近,微微行禮道“敢問相國大人有何吩咐?”
大管家看了眼在那邊“哎呦”不斷地付仁,皺了皺眉,然後問道“這是哪位大人?何以在此喧嘩?”
應顧忙說道“此人乃我翰林院的一位編修,名叫付仁,方才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傷了筋骨,一時疼痛難忍,卻是擾了相爺的清靜。”
應顧已經看出大管家麵帶不悅神色,而曹寧又被請入相府,事情好像和他們想得不太一樣。
似乎相府裡那位,根本不需要他們這群文人。
大管家不再看向付仁,朗聲對眾人說道“相爺說了,諸位腦子若是不好使,就乖乖地聽命,要不然……”
大管家重哼一聲,一甩衣袖,轉身進門。
眾人麵麵相覷,有人望向應顧問道“應大人,您是大德,相國大人此話是何意?”
應顧神色有些黯然,擺擺手道“列位,都回吧,咱們都是些不中用的讀書人,相國大人是用不著我們的,走吧,再不走,可就是抗命了!”
付仁從地上爬了起來,忙過去攙著應顧的胳膊低聲道“大人,您的意思是,我們今後沒有好日子過了麼?”
應顧苦笑道“唉,早該想到了,早該想到了,老夫本想著帶著你們這些人來給咱們這位未來的新帝表一表忠心,再寫幾篇錦繡文章,可老夫錯了,錯的離譜,他的眼中,從來都沒有我們這些人的,曹寧說得對,老夫這書啊,都讀到狗身上去了。”
付仁一愣,難道自己就這麼白白被打了麼?
應顧走到馬車之前,對身後眾人拱拱手道“列位大人,以後還是多摸摸長槍吧,老夫老了,卻是扛不動了,是該告老了!”
說完轉身上了馬車。
——————————
曹寧進入正廳之後,對袁世信一行禮道“見過相國大人!”
隨後將目光落在趙俅身上。
此人果真在此。
當年曹寧就曾問過霍星緯,為何不將趙俅殺了。
霍星緯隻是搖了搖頭,然後告訴他,這些事情,不是一個國師該做之事。
袁世信站起身來,盯著曹寧片刻說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曹寧沉聲道“末將隻忠於皇上!”
袁世信沉默了片刻,隨後放聲大笑道“好,好一句隻忠於皇上,曹寧,你看這是何物?”
說完將桌上的木盒向曹寧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