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範立業所羨慕的,正是元夕心中的自由。
呂一平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歎了一口氣之後,他說道“也許是因為他還很年輕,涉世太淺吧,我倒是希望他能將這份自由保持下去,不要隨著涉世之深而將之丟失。”
範立業眼見呂一平神色有些恍惚,輕聲說道“呂叔叔,你還未告訴我你的猜測是什麼!”
呂一平拾掇心神,看向範立業歉意一笑道“方才想起了當初我在青雲宗拜師學藝時候的事情,有些失神,讓殿下見笑了。”
“關於殿下手中有小女畫像,是元夕告知於我的,而這副畫像是賈南風交給殿下的吧?”
範立業點點頭。
“殿下,可據我所知,他賈南風在平南城之中可沒有什麼熟人,那麼他那副畫像又是從何處得來的呢?由此,我又想到了當初小女遇襲一事,這樣細想起來,說明他賈南風很早就開始與人串通起來謀劃我平南城了。”
範立業想了想說道“我想起來了,當初對關關妹妹下手之人是荊州之人。”
呂一平點點說道“不錯,因此我猜測,他賈南風與馮淵恐怕已與荊州那邊相勾結。”
範立業驚得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說道“如此的話,若是荊州來犯,雖說眼下有魏帥與楚將軍共同戍守雲上城,可若是他們這邊再派兵過去,形成合圍之勢,那雲上城就不保了,到那時,我巴州可就成了荊州砧板上的魚肉了。”
呂一平點點說道“我也是怕此事發生,因此已修書一封,命人快馬給魏帥送了過去,眼下馮淵正率大軍壓我平南城,眼下我會儘力拖延。”
說完,他站起身來說道“殿下,馮淵所率人馬隻比我平南城內多出幾千人而已,原本按照我的想法,是魏帥派出一路人馬快速來我平南城,與我一起合計馮淵大軍,眼下卻不好用此法。”
範立業不解道“呂叔叔,兵貴神速,既然如此,為何他馮淵已大軍壓城,為何不攻城呢?真如呂叔叔所言,若此時魏帥派元青將軍率一路大軍過來助平南城,那他馮淵豈不是會铩羽而歸?”
呂一平輕輕搖頭道“殿下,打仗一事沒那麼簡單的,我們有城牆據守,馮淵若無完全把握,是不會輕易動手的,更何況,我怕他此舉是調虎離山之計。此外,在這座平南城裡,定然還會有賈南風的人,不知道他們還會搞出什麼花樣出來。”
範立業想了想說道“行軍打仗一事呂叔叔你與魏帥才在行,我雖說也讀過兵法,終究是紙上談兵,如此,我就不亂摻和,就看魏帥他會作何安排吧!”
呂一平點點頭說道“馮淵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們能想到之事,他自然能想得到,眼下的我也隻能見招拆招了,好在殿下眼下已來到了平南城,倒是能幫我穩定一下軍心。”
範立業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呂一平說道“呂叔叔,若是我們真的想要師出有名,那位範立業必須要站出來,去與範建功去爭一爭這蜀王之位了。”
呂一平盯著範立業的眼睛看了片刻問道“殿下你可是做好準備了?”
範立業深吸一口氣說道“不成功便成仁,為了範氏百年基業,我範立業也顧不得什麼了。”
說完負手而立,遺憾道“我就是後悔,當日為何不當機立斷,直接就坐在那張椅子上,還傻乎乎地等他範建功回來。”
聽範立業這般說道,呂一平單膝跪地,“呂一平見過王上!”
範立業連忙扶起呂一平說道“呂叔叔這是在做什麼,眼下的我,連個印綬都沒有,你這一聲王上,卻是叫得我好生汗顏!”
呂一平沉聲說道“王上,有我們在,您就是巴州的王,至於那個印綬,臣給您拿回來便是!”
範立業神色有些動容,雙目含淚說道“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人的,當初我就知道呂叔叔是最值得信任的那一位。”
呂一平扶著範立業走向主位,對其說道“王上且坐,我這就去召集諸將來拜見王上。”
說完衝門外喝道“來人呐~”
門外守衛應聲而入。
“傳我將令,召集千夫長以上將令速來此地,此外,讓元夕與大小姐也過來!”
城牆頭上,元夕找了個地方隨便坐了上去,一條腿支在城牆上,另外一條腿在城外晃蕩。
呂關雎則站在他的身旁,沒有說話。
將二人附近的兵卒悄悄叫走的成是非在不遠處看得直著急。
在城牆上來回巡守的周伯昌見狀,小聲向成是非問道“小非,這是怎麼了?方才二人不還好好的?”
成是非四下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還不是因為剛來的那位二殿下,關關姐與他說了幾句話,元大哥這心裡呀,有些不是滋味兒唄!”
周伯昌輕笑了一下,就繼續巡守去了。
談情說愛的人呐,哪個不會經曆些磕磕絆絆的?
這點小事兒,算個屁呀!
若二人之間沒有些小誤會,那才是大問題呢。
臨走的時候,周伯昌還不忘拉了一下成是非。
元夕輕咳一聲,一直目視前方的他悄悄轉頭看了身旁一眼。
呂關雎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元夕單手一按,便蹲在城牆頭上,自言自語道“這石頭怪硬的,坐久了屁股生疼。”
呂關雎看了眼元夕,“活該!”
元夕嘿嘿笑了一聲說道“對對對,是我活該,關關啊,那個方才我不知怎地,就說出了那樣的話,你可彆往心裡去啊!”
其實他上了城牆之後氣就消了。
因為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是呂關雎對範立業有心思,哪裡還會等到他元夕的出現。
隻不過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開這個口。
然後他就慢慢地在城牆上走著,希望呂關雎能追上他,拉著他的衣袖喊上一聲“元大哥!”
隻可惜,的確有人喊他,卻不是呂關雎。
成是非小聲告訴他,關關姐生氣了,你可得好好哄哄。
其實此時的呂關雎壓根就沒有生氣。
她不過是在賭氣。
所以,她在元夕身邊走過的時候,就好像沒見到元夕一般。
原本想好了說辭的元夕就又不知所措了。
於是就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風景看得差不多了,呂關雎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瞪了眼元夕,輕哼一聲說道“我可不像某人,心眼那般小!”
元夕一聽,眼珠子一轉,看向已被周伯昌拉遠的成是非,隨後小聲說道“對,對,對,我心眼小,小到隻能容得下一個名叫關關的姑娘!”
呂關雎白了元夕一眼,“油嘴滑舌的!”
元夕眼見呂關雎麵色有些緋紅,便知道這句話奏效了,心道還是小非學識淵博。
他從城牆跺上跳下來,拉住呂關雎的手,柔聲說道“話是真心話,是不是油嘴滑舌的,你得試過才知道!”
這句話是成是非教給他的。
當時他就問成是非,這樣說話,會不會被人認為為人輕浮,油嘴滑舌的。
成是非就告訴他,沒有姑娘不愛聽情話的,你照說就是了。
後來聽說元夕隻是與呂關雎拉過手,成是非就把這句話也告訴了元夕。
呂關雎愣了一下,隨後細想一番,才覺得這句話好像不是什麼好話,便轉頭看向元夕,又見他一臉正經模樣,便問道“元大哥,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我,我不大明白!”
“啊?”
元夕抓了抓頭。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何小非要說上一句“試過才知道”這樣的話。
當時他也曾問過成是非,隻不過成是非麵露神秘之色,卻沒有告訴他答案。
他猶豫了片刻小聲說道“額~,關關啊,這句話我是從書裡看來的,至於何解,我卻並未深思過。”
“書裡看到的?”
呂關雎麵露狐疑神色,“我怎麼沒看過這樣的書?什麼好書啊,哪天讓我也看看?”
元夕搓了搓掌心,心中開始有些埋怨成是非了。
他乾笑一聲說道“是從小非那裡看到的,等我改天問問他!”
呂關雎遙望了成是非一眼。
成是非打了個冷顫。
元夕眼見呂關雎不再生自己的氣,便笑道“關關,你不生氣了啊?”
呂關雎輕撞了一下元夕腰間。
她已經習慣了元夕的說話方式,有時候直來直去的能氣死個人,有時候又偏偏會突然冒出一句甜言蜜語出來,叫她心裡甜上好久。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畢竟情話聽得多了,也就沒有初聽那般甜了。
還是元大哥這樣的好。
呂關雎是不知道,當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之後,那麼她眼中所見到的,都是她喜歡的。
愛,會讓人迷失。
亦會讓人著迷。
元夕正欲拉著呂關雎的手離開,就這麼手牽手去見範立業。
事實如此,他範立業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又與他元夕何乾。
這時,對麵出現一個小點。
小點越變越大,最後變成一道身影。
元夕雙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