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遇到賈南風的時候,元夕的功力稍微有所提升,但二人功力相差不大,這提升也是微乎其微,如今見到甄北宇之後,元夕所想到的不是生死。
他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眼見元夕雙眼燃起熊熊鬥誌,甄北宇竟然撫掌而笑,微微頷首道“不錯,不錯,身為武者,就該有這股子無所畏懼,一往直前的勁頭。”
說完招招手說道“來吧,有什麼手段都使出來吧,老夫倒是要看看,你還能給老夫那些驚喜出來。”
元夕二話不說,欺身上前,與甄北宇纏鬥在一起。
二人打得眼花繚亂,啪啪作響,在一旁觀戰的徐來卻看得哈欠連天。
實在是二人的拳速太快,徐來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便蹲坐在門檻上,雙臂架在雙膝之間,將頭往上一架,就要昏昏睡去。
眼見自己拳腳皆被甄北宇輕描淡寫般化解,元夕深吸一口氣,內力灌注於雙掌之上,平推而出。
“來得好!”
甄北宇見狀,嘴角一揚,左手背後,右手蓄勢一擺,一掌橫推,架在了元夕的雙手之上。
一陣大風從二人之間迸發而出。
剛要睡著的徐來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躺在了地上。
不明所以的徐來欲站起身來,剛半跪起身子,又被一陣大風給吹得東倒西歪。
徐來瞪大眼睛看著門外二人,才發現這股邪風原來是從二人之間迸發而出的。
他原本想進去去暫避一下,卻又不想錯過二人的比試,便趴在地上,雙手夠住門檻,用力一拉,勉強向前爬了寸許,就再也無法前行半步,就隻好以這個姿勢盯著二人。
甄北宇與元夕的衣袍翻飛,此時元夕麵色凝重,全神貫注,內力不斷向外湧出,反觀甄北宇,卻是麵色如常,似乎毫不吃力。
元夕還是第一如此傾瀉自己的內力,哪怕對上他的師父,他也從未如此過。
眼見自己已竭儘全力還未奏效,元夕心中一動,雙掌一轉,變作雙拳,抵在甄北宇單掌之上。
眼下二人的內力膠著在一起,元夕就是想撤,卻也極難。
因為他若是想後退,就要撤掉自己的內力,如此一來,甄北宇的內力就會如洪水決堤般,直接衝向他。
變作雙拳之後,元夕的內力竟是更加彙聚,好似一根鐵棒般直衝甄北宇掌心。
掌心吃痛的甄北宇眉毛一挑,訝異道“小子厲害,你竟然可如此精準的控製內力,了不得,了不得,眼下老夫已試探出你的功力,就不隨你玩耍了。”
說完從身後抽出左手,輕按在自己右手手背之上。
元夕隻覺得一股大力突然湧至身前,他來不及作何反應,人已倒飛而出,摔在地上。
喉嚨一甜,他轉頭吐了一口血出來。
深吸幾口氣,元夕一邊盯著甄北宇,一邊暗自調氣。
幾大穴竅氣血凝滯,他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甄北宇沒有繼續攻上前去,而是笑眯眯地望著元夕說道“小子,現在你我是不是可以好好談一談了?”
元夕沒有說話,見甄北宇站立不動,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來,從中倒出一粒藥丸扔進口中,嚼了幾口用唾液送下。
甄北宇見狀,雙手在胸前摸了摸,麵露遺憾之色,搖搖頭說道“巧了,巧了,本門療傷聖藥我卻沒帶在身上,不然老夫定然會給你一瓶,肯定比你吃的那個要好上許多。”
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徐來在門口處笑嘻嘻說道“甄先生,以您的功力,身上哪裡需要揣著藥啊,這天下又有誰能將您打傷呢?”
甄北宇轉頭看向徐來撮著牙花子笑道“是極是極,你小子說的對,老夫用不上,揣著那玩意兒做什麼。”
徐來轉頭看向元夕,本想奚落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見元夕已站起身來,縱身一躍,人已騰空而起。
眼下的元夕可顧不上範立業的死活了。
不是他不仁,而是與其在此地送命,萬不如去找呂一平尋求幫助。
調息的時候,元夕甚至想到要帶著呂一平與呂關雎撤離平南城。
他十分確定,算是呂一平帶人來了,麵對功力深不可測的青雲宗掌門,也是無濟於事。
“甄先生,他要跑~”
徐來話音剛落,便住了嘴巴。
因為甄北宇已經出手了。
“下來吧你!”
甄北宇如鬼魅般飄到了元夕身下,伸手一抓,像下一拉。
人在空中的元夕身形一轉,另外一隻腳直取甄北宇麵門。
甄北宇抬起另外一隻手。
隨後眼神露出驚訝之色,身子一閃,躲過一顆雲子之後,雙手向下猛地一拉元夕,人已騰空而起,又躲過兩顆雲子。
墜地之後,元夕單掌拍地,人已貼著地麵向前飛掠幾丈,隨後再以雙掌拍地,人騰空翻滾幾下,已站在院子門前。
“想跑?”
擋在元夕身前的甄北宇笑道“小子,雖說這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可眼下你已受了內傷,想跑可已經晚了。”
隨後輕哼一聲說道“想拿老夫當磨刀石?你還嫩了點!”
說完單掌一拍,“回去吧!”
元夕將雙臂擋在胸前,人向後飛掠數丈。
站定之後,元夕盯著甄北宇沉聲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甄北宇慢慢走了進來,輕歎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就喜歡欺負老頭子,如此不講武德,可不好啊,老夫早就與你說了,有話要跟你說,你就是不聽。”
元夕一扭頭道“想讓我與你們為伍?那是不可能的。”
甄北宇走到元夕身前兩丈外,白了元夕一眼說道“頭抬得那麼高給誰看呢?你師父難道沒告訴你見到老人家要卑躬屈膝麼?”
元夕轉頭看向甄北宇突然問道“割鹿樓是你們青雲宗的手筆?”
“割鹿樓?”
甄北宇古怪地看了兩眼元夕反問道“你竟然知曉割鹿樓?”
眼見自己無法逃出此人手掌,元夕索性也不打算逃了,向著亭子內走去,邊走邊說道“割鹿樓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誅之,我又如何不知?”
“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誅之?”
同樣走進亭子中的甄北宇笑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還是聽彆人所說?”
在石凳上坐下,甄北宇從懷中掏出一塊兒牌子扔到石桌之上繼續說道“元夕,老夫的確算得上是割鹿樓中人,不過這割鹿樓卻非老夫所創,與我青雲宗也毫無瓜葛,你若想知曉割鹿樓底細,很簡單,進來不就成了?”
說完雙指按在那塊牌子上,向元夕推了過去繼續說道“你若是想進去,老夫這塊兒牌子就是你的了。”
元夕抓起牌子將兩麵翻看了幾眼,見上麵是個“四”字,隨口問道“這牌子是什麼?割鹿樓成員的令牌麼?那這個‘四’又是何意?”
甄北宇輕笑一聲說道“不錯,不過有鹿首牌子的,可都是樓主級彆的人物。”
元夕麵露恍然之色,“那意思你就是四樓樓主唄?”
甄北宇輕咳一聲說道“以老夫眼下的本事,區區一個“四”字豈能配得上我的身份,所以老夫才說將此牌子送與你,也不怕告訴你,老夫師弟賈南風手中的牌子不過是個‘五’而已。”
元夕順手將牌子扔到桌子上鄙夷道“對不起,我看不上!”
甄北宇似乎猜到元夕定然會拒絕自己,他將牌子拿在手中問道“元夕,你也不是愚笨之人,我且問你,這割鹿樓不過是個江湖組織,何以在你口中,它就成了十惡不赦了呢?”
元夕被甄北宇給問住了。
其實他方才所言,不過是將從呂一平口中聽到的話轉移到了自己的腦海中,然後將之說了出來,至於割鹿樓什麼樣,他自己當真沒有仔細思考過。
想了想他開口說道“割鹿樓好也罷,壞也罷,其實與我元夕無關,隻不過眼下的我卻成了你們的棋子,這是我所不能忍的,此外,我不想呂叔叔一家人受到任何的傷害,你們割鹿樓謀劃什麼我不管,但是不要妨礙我元夕就是了。”
“妨礙你元夕?”
甄北宇嗤笑道“究竟是誰妨礙了誰?你元夕下山的第一次出手,就打亂了我們的計劃,你喜歡呂關雎那個丫頭,因此才願意護在呂一平身邊,元夕,彆把話說得這麼輕巧,老夫告訴你,你要你身在這個天下,你有七情六欲,你就不可能事事置身事外,就算是終日誦經念佛的禿驢們,號稱出家人,一樣未能真的超脫世俗之外。”
“元夕,想要真的大自由,是要有真本事的,當這個天下沒人能奈你何的時候,那才是你的大自由。”
“老夫告訴你,就是當了皇帝,也沒有真的大自由,遠了不說,就是那位司馬相樂皇帝,不還是讓霍星緯輕而易舉地給廢了?”
說到這裡,甄北宇一笑,“他霍星緯倒是有大自由的本事,奈何他願意為人間這幫俗人操勞費神,那是他的選擇,老夫雖說不認同,可也很佩服他。”
“你以為老夫為何要加入割鹿樓?老夫所求的,就是比皇帝更自在的大自由,而我們這群人,皆是存了這般心思。”
元夕沒有說話。
甄北宇繼續說道“你小子年紀輕輕就有這般功力,想要達到老夫這般層次想來也用不上幾十年了,元夕,這天大地大,你隨處可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樂而不為呢?”
元夕一抬眼,“大自由?既然是為了尋得自由,為何還要插手廟堂之事?如此一來,又哪裡是是真的自由了?我看你們就是想要霸占天下,自立為王。”
甄北宇搖了搖頭,擺擺手說道“你所說的,不過是小道而,至於我師弟所為之事,那是他喜歡為之,就他呀,若不是將這些精神頭用在爾虞我詐之上的話,隻怕他也快踏足我之境界了吧,人各有誌罷了。”
說完抬眼看向元夕說道“小子,老夫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問問你,老夫欲收你為徒,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收他為徒?那你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一道清冷的聲音竟然從屋內傳來,隨後走出一位身穿長衫的中年男子。
元夕身子一顫,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門口,嘴唇抖動了兩下,擠出兩個字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