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成雲德沒有對成是非說,眼下他成雲德,在這平南城之中,未必就能明哲保身。
不過,那日他既然選擇助呂一平一臂之力,便已經做好了被人盯上的打算。
隻可惜,眼下敵在暗,他卻是在明處。
走出武館大門,成雲德站在目前,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匾額。
大半輩子過去了,他所求的,未必就是這座武館,可如今,他最不舍的,卻是這座武館。
哪怕家中的銀子已經足夠花了,他還是不舍。
因為這種不舍,本就與銀子無關。
看著“雲德武館”四個大字中的“德”字,成雲德微微一笑,想起早些年與呂一平的一些舊事來。
最初武館的牌匾,是他成雲德自己親手所書,後他與初任平南城守將的呂一平交好之後,便請呂一平給自家武館題個牌匾,呂一平一事興起,便抓起筆揮毫潑墨,刷刷刷,接連寫出“雲德武館”這四個大字。
不隻是成雲德,連呂一平自己都對紙上的字頗為滿意。
隻是那個“德”字,卻被呂一平給寫錯了,字的右半部分,上麵的“十”字給寫成了“土”。
其實這個錯誤,在呂一平寫完之後,就被成雲德給看出來了,不過這幅字除了這點瑕疵之外,渾然一體,氣勢磅礴,連時常練字的成雲德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歎一聲,好字,真是好字!
本就是求字,就算是寫錯了,他也不好再說些什麼,況且他的的確確也是很喜歡這副字,便沒有開口,待墨跡乾了之後,就打算將之收起來,好去找人打造牌匾。誰料呂一平自己卻是發現了筆誤之處,便欲將之撕碎,想重新再寫一張。
成雲德將之攔下,將這幅字小心收好,對呂一平笑道“呂老弟,老哥我名中有一‘德’字,而老弟你名中有一‘一’字,這合在一起,不就是你所書寫的這個‘德’字麼?況且老弟這幅字老哥我喜歡的緊,撕了怪可惜的,還是就用這副字吧!”
呂一平想了想,自己身為一城守將,若是連個字都寫錯了,豈不是容易被人笑話,便執意再寫一幅,成雲德拗不過呂一平的一番好意,便讓其再起筆。
可惜呂一平接連寫了三幅,卻再找不出方才寫字的感覺,這字,寫出來一幅不如一幅,便將筆丟在一旁,不再寫了。
後來,這副錯字版的“雲德武館”的牌匾便掛在了武館的大門之上。
曾有在書院讀書的好事者站在武館門前高聲喧嘩,言之武夫不知羞恥,將錯字牌匾高掛門頭,當真讓人笑掉大牙,成雲德知道之後,也不以為意,隻是讓人告訴那人,此乃他武館之事,就不勞其費心了。
誰料那人不依不饒,更是來勁,插著腰在武館門口言道,若是武館內無人會寫字,他卻是可以幫忙寫上一幅。
成雲德依然沒有對此人動怒,隻是親手寫了一幅字,又畫了一幅簡畫,叫人送給那人,那人打開一看,滿麵通紅,氣得將手中的字畫撕個粉碎,轉身離去。
畫,畫的是一條狗,爪子底下卻是按著一隻老鼠。
字,寫的是“狗拿耗子”這四個大字。
那人之所以忍了這口氣,隻因成雲德的畫畫得是栩栩如生,而字,寫得也比他這個自詡為讀書人的人要好上太多。
“爹爹,您在想些什麼呢?快走啊!”
眼見成雲德站在門口抬頭愣神,心裡有些著急的成是非輕聲催促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成雲德輕輕地搖了搖頭。
怎麼就刮風了呢?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成雲德與成是非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遠處。
一名精兵跳下馬來,對成雲德拱了拱手說道“成館主,奉吳將軍之命,請館主到鎮南軍走一趟。”
成是非聞言,忙說道“說來也……”
“小非!”
口中那個“巧”字還未說出口來,便被自己的爹爹打斷,成是非不解地看向成雲德,成雲德對他微微使了個眼色。
對那名精兵拱了拱手,成雲德說道“老夫知道了,待我安排一下武館事務,便乘馬車前往。”
那名精兵拱了拱手說道“小的命令已經帶到,這就回去複命,還請館主速來,將軍那邊有些著急。”
說完,他翻身上馬,驅馬離去。
“爹爹,方才?”
成雲德擺了擺手說道“小非,爹爹改變主意了!”
“怎麼?您不去了是麼?”
成雲德搖了搖頭說道“非也,是你不去了,爹爹我一個人去。”
“您一個人去?這是為何?”
成是非疑惑道。
成雲德雙目微縮,低聲說道“小非,事發突然,有些事,我們不得不防,你聽爹爹的話,趕緊收拾一下,去雲上城找元夕。”
成是非低頭想了想,猛然一抬頭,驚道“爹爹,難道您懷疑是……”